溫別宴說完等了一會兒,等不到余惟的回答,抬頭才發(fā)現(xiàn)他表情艱難,一副如臨大敵的表情,渾身僵硬一動不動,唯有手臂越收越緊,手掌掐得他的腰生疼。
極淡的水墨香味散發(fā)出來,被溫別宴敏銳捕捉到,輕輕動了動鼻尖,靠近源頭仔細聞了聞,鼻尖不小心擦過腺體表面,微涼的觸覺和灼熱的呼吸一并落在那塊小小的皮膚上。
余惟控制不住抖了一下,雞皮疙瘩都起來了。
偏偏始作俑者還全然不知道他現(xiàn)在是個怎樣神經(jīng)緊繃的狀態(tài),將抱著他腰身的手改成環(huán)住脖子,一本正經(jīng)在他耳邊說:“哥,你的味道比抑制劑好聞多了。”
“!”
菩薩!救命!
余惟憋得都快窒息了,迅速放開手轉而捏住他的肩膀把人往后推,看都不敢看他,只能目不轉睛盯著天花板,試著用商量的語氣跟他說:“那個,宴宴,要不你,你先起來?”
某處被暫時忽視的特征越來越明顯,溫別宴慢了半拍,收回被他信息素轉移的注意力,紅暈悄悄爬上脖子。
“你是不是,很難受?”
他斟酌著措辭,想起方才看到的畫面,緋紅直接躥到眼尾。
用力閉了閉眼睛定下神,隨即仰頭看向他,像是鑒定了什么決心,小聲道:“要不,我?guī)湍惆?..”
嘶—
然后
然后就沒有然后了。
他話音才落,就被對方直接掐著腰抱起放在桌上,抱小孩子一樣的姿勢讓溫別宴愣了半天沒反應過來。
余惟把人放下就不想管了。
鎖上平板大步往門口的方向走了幾步后又想起來什么,煩躁地揉了一把腦袋,轉身在抽屜里翻翻找找一陣,然后拿出一張藍色的Omega抑制貼撕開,趁著溫別宴愣神之際小心翼翼給他貼上,不敢再多留,逃也似的出了房間。
房間少了一個人,信息素交纏的味道也漸漸散了。
溫別宴看見余惟跑出房間后直接鉆進了浴室,緊接著就是嘩嘩的水聲響起,即便里面還有什么別的動靜,也都被掩蓋了個干凈。
床頭的鬧鐘走動的聲音嗒嗒一下接著一下。
外面夜幕降臨,禁止鳴笛的路段就算車來車往也一點不覺得吵鬧,兩條相反的車道,一邊是晃眼的白光,一邊是彤紅的尾燈,隔著一條綠化,相映成景。
快半個小時,溫別宴試卷都做完了,余惟才終于帶著一身冰涼的水汽從浴室出來。
頂著半干不濕的頭發(fā),一抬眼卻發(fā)現(xiàn)他的小男朋友竟然還坐在那,表情有些崩了:“?你怎么還沒回去?!”
溫別宴說:“你的試卷還剩一大半沒寫。”
余惟剛經(jīng)歷一場自控力的惡戰(zhàn),身心俱疲,再提到試卷,頭都大了:“你真是來監(jiān)督我寫作的啊?!?/p>
扭頭看看外面的天色,試圖曲線救國:“你看外面都好晚了,你一直不回去,你爸媽不會不放心嗎?”
溫別宴受到了提醒,跟著點點頭:“也是?!?/p>
說完,在余惟期待的眼神下?lián)芡匕职值碾娫挘骸鞍?,我今天睡在同學家,不回來了?!?/p>
“......”
余惟傻眼,眼睜睜看著他掛掉電話,懷抱最后一絲希望:“溫爸爸不同意的吧?”
“為什么不同意?”溫別宴的理所當然打破了他最后一絲幻想。
余惟瞬間覺得頭頂?shù)墓舛槛龅恕?/p>
“行吧?!?/p>
絕望已成定局,除了接受,還能怎么辦?
他咕咕噥噥著,從衣柜里翻出一套衣服遞過去:“那你去洗澡吧,內褲新的,我還沒穿過?!?/p>
溫別宴接下衣服,干干凈凈的洗衣液香味,沒有信息素的味道。
走到門口,又被余惟叫住。
對方已經(jīng)坐回書桌前,習慣性轉著筆對他嚴肅道:“今天特例,所以只此一次,我就算了,別人家別隨便留宿,尤其是Alpha家,最好去都不要去,不然被吃干凈都不知道怎么回事,知不知道?”
“我只有一個男朋友,為什么要去別的Alpha家?”溫別宴有些莫名:“而且上次我爸媽出差,你不是也來我家了睡了嗎?”
哦,怪不得。
原來他倆在劇本里已經(jīng)住一起過了啊。
......等等
爸媽出差?睡他家??!
余惟登時被嚇精神了:“你說,我去你家住過?”
“是啊?!睖貏e宴疑惑看著他:“你忘記了?”
余惟倒吸一口涼氣,表情變得復雜糾結起來,不確定道:“我,最近學習上火,急性不大好,就是你那個,我去你家...睡哪兒?。俊?/p>
心情過于緊張,筆都轉不圓了。
“客房啊?!睖貏e宴說
余惟心里大石頭落下一半,又問:“那你呢?你睡的哪?”
“我當然睡在我的房間?!睖貏e宴偏了偏頭:“你連這個也不記得了?”
呼~
余惟大大松了一口氣!
幸好幸好,劇本還是個小清新,沒出大問題。
打哈哈地笑了笑:“記得!你一說我就想起來了,你快去洗澡吧,我繼續(xù)寫卷子了。”
溫別宴覺得余惟有點奇怪,不過也沒多放在心上,抱著衣服進了浴室。
反正他男朋友也經(jīng)常不正常的,不是么。
踩進浴室發(fā)現(xiàn)地上都是冰涼,空氣里也完全沒有剛洗完澡應有的溫度,溫別宴有些疑惑,余惟剛剛不是洗澡了么?
涼水洗了個寂寞?
Alpha身體真好。
他洗澡和吃飯一樣的慢條斯理,果然洗完后整個浴室都是騰騰的白霧,熱氣彌漫,這才應該是正常人洗完澡該有的樣子。
衣服掛在門后的架子上,溫別宴套上余惟的T恤,伸手去拿褲子時手肘不小心磕了一下,手一抖,褲子隨即掉在地上,浸了個半濕......
余惟聽見開門的聲音,放下筆摸過身邊的吹風轉頭遞過去:“喏,先把頭發(fā)吹干再—”
看見光著兩條腿站在門口的人,話卡在嗓子眼出不來了。
Omega身材纖細,被熱水蒸騰過后的皮膚氤著輕微的粉色,眼底和周身一樣漫著濕氣,寬大的衣擺正好蓋在大腿根,往下兩條腿小白楊似的細長筆直,連腳踝都透著精致。
余惟表情又有崩的跡象:“不是給你褲子嗎?你,怎么不穿啊......”
強迫自己把目光從那雙腿上挪開。
好細...好白...
大家都是人,溫小花怎么哪哪都長這么好看?!
溫別宴說:“不小心掉在地上弄濕了,可以重新給我一條嗎?”
余惟哦了一聲,直接脫了鞋從床上踩過跳到衣柜面前,都不敢那雙大白腿...呸,從他“男朋友”身邊繞。
溫別宴扯了扯衣擺,看著幾乎半個身子都鉆進衣柜的余惟,忽然說:“哥,你的內褲有些大了,我穿著不舒服。”
余惟有理由懷疑溫別宴今晚就是來折磨他的,每句話都奔著讓他原地爆炸升天去。
他拿著剛找到的褲子迅速站直了,出來時太急,腦袋還不小心磕在衣柜門上,一聲悶響,聽著都心肝顫。
溫別宴皺著眉頭就想上去看看他的情況,被疼的齜牙咧嘴的余惟慌忙拒絕:“不準動不準過來!”
他捂著額頭,順便還把眼睛都捂住了,聲音有些崩潰:“你該不會,連內褲都沒穿吧?”
溫別宴接住他扔過來的褲子,一陣無語:“我只是說有些大,沒說不穿?!?/p>
哦,穿了啊...
余惟默默將手往上移,又被無故搞了一通,心情真的再受不了一點起伏了。
溫別宴穿上褲子,考慮到在這里吹頭發(fā)可能會打擾到余惟,就把吹風拿上體貼地轉身去了衛(wèi)生間。
余惟拍著備受驚嚇的小心臟回到座位。
剛拿起筆,吧嗒,一點紅色落在試卷上。
余惟怔楞之際,吧嗒,又是一點。
欲哭無淚地仰起腦袋,扯了好幾張衛(wèi)生紙手忙腳亂捂住。
大哥,要不要這么饑渴啊,不就是看個腿么?而且這還沒看幾眼,流個屁的鼻血啊。
疲憊,心好累。
溫別宴真的是個很盡職盡責的男朋友,說要陪他寫完試卷,真的就一點也不打馬虎。
吹干頭發(fā)就立刻回到書桌前坐下,即便自己已經(jīng)寫完了,也要堅持陪著他寫完才行。
余惟覺得又感動又不敢動。
真的,他長這么大,連他爸媽都沒這么認真守過他做作業(yè)。
樂女士,也就是余惟的媽媽,典型的隨性豁達,從來不管兒子成績作業(yè),用她的話來說,成績好有什么用?書呆子可不一定有大出息,反正我家小孩兒開心就行,其他一切都是浮云。
余先生要好一些,但是也好不了多少。
小學六年級之前偶然還會突發(fā)奇想陪他做個作業(yè),雖然最后都是以父子倆手拉手開開心心上街擼串結束,但到底還是能寫點兒的。
不過到了初中就不行了,余先生自己小時候都不是個聽話的,現(xiàn)在又是個非遺手藝傳承人,對那些英語數(shù)學早忘得差不多了,想陪也陪不動。
就這樣,在樂女士和余先生有意無意的縱容下,余惟撒歡的求學之路開始了,有興趣就學點兒,沒興趣就睡覺,從來不擔心什么大學啊未來的。
余先生早就說過了,以后他要是想繼續(xù)讀書,就送他出國,但是余惟不想出國,他寧愿跟他爸學古建筑修復,做個傳承傳統(tǒng)文化的古建筑修復師,聽起來多帥!
不過余先生不是很愿意他走這條路,只是說要到了那時你還這樣想那我就教你,余惟覺得自己肯定不會變,畢竟比起背古文,修雕花窗欄可簡單多了。
反正他想做什么,樂女士和余先生都由著他,就是離婚的時候,兩個人也尊重了他的意見,問他愿意留在哪兒。
對,是留在哪兒,而不是跟著誰。
撫養(yǎng)權沒有爭議過,是兩個人的孩子就一輩子都是兩個人的孩子,永遠也不會變。
他自由慣了,還真沒感受過被束縛的感覺,能這樣管著他的,溫別宴可以算是第一人了。
這種感覺很新鮮,就像是一直被放養(yǎng)的野馬終于套上了繩索,有人輕輕握在另一頭,拴的一點也不牢固,他輕而易舉就可以掙開的,但是他沒有,甚至莫名覺得,這樣也不錯。
怕溫別宴等得無聊,想把平板給他玩,不過這個想法只出現(xiàn)了一秒就被迅速打了回去。
算了,還是等下次把不該有的東西刪光了再給他玩吧。
他寫作業(yè)不安分,姿勢也不端正,寫著寫著就整個人都趴下了,下巴擱在桌面上,看著看著,眼前的文字都成了重影。
等他終于艱難用自己的水平混完最后一道題,時間已經(jīng)接近十一點。
捂著打了個大大的哈欠,忽然想起身邊的人許久沒出聲,扭頭一看,人抱著雙臂趴在桌上,半張臉埋在臂彎,呼吸輕淺,都不知道已經(jīng)睡著多久了。
長睫毛被臺燈打出陰影撒在眼下,面容瓷白,乖巧得不行。
“傻不傻,困了都不知道去睡覺?!?/p>
余惟無聲吐槽,口是心非地將收拾東西的動作放得輕了又輕,生怕把人吵醒。
一米八的大男生肯定輕不到哪里去,余惟卻也能將人輕松抱起來,一邊往床邊走,一邊思考自己今晚要睡哪兒。
余先生的房間和客房都因為很少住,被子被套都收起來了,再去整理就很麻煩。
看看自己的床也有一米八,睡兩個男生是綽綽有余,如果溫別宴睡里面,他睡外面,安分些可能一晚上都不會挨到對方一下,要再保險起見就一人蓋一張被子,肯定沒問題。
這么想著,跪在床邊小心翼翼剛把人放下,沉沉睡著的人忽然動了,迷迷糊糊將眼睛睜開一條縫看他。
余惟還以為是自己動作太大把人吵醒了,就見對方夢游似的抬手勾住他的脖子,仰頭在他下巴尖親了一口,順便用額頭蹭蹭他的臉蛋,嗓音也是軟糊糊的。
“哥,晚安?!?/p>
說完就撒手不管了,動作熟練地翻身進子,小半張臉都埋進了被窩,睡意正酣。
“...”
沒關系,習慣了,習慣了—
個屁。
余惟飛快往臉上扇了兩下涼風,伸手拿過一個枕頭抱在懷里,滾去他今晚的休息地——客廳沙發(fā)。
大概是睡不習慣,翻來覆去滾了一會兒睡不著,干脆摸出手機打開備忘錄,一筆一筆記下來:
溫小花今天睡在我家了,還在我房間看了小紅片!他之前肯定沒看過,臉紅得像個小龍蝦哈哈哈!這一記有點牛逼,溫小花純潔的心靈不干凈了,往后看我怎么笑話他。
他還穿我衣服了!
腿長得真好看,好像比我見過的所有人都好看。
他睡著的樣子好乖啊,像我奶奶家以前養(yǎng)的小白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