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爺,到了?!?/p>
岑堯聽見聲音,睜開了雙眼。
此刻他坐在一輛黑色轎車里,而這輛車緩緩?fù)T诹艘粭澓廊A別墅前。
保鏢拉開車門,一對中年夫妻快步從別墅里迎了出來。
十分鐘前,他剛剛結(jié)束了自己最后一樁任務(wù),然后在系統(tǒng)的安排下,來到了這個世界度假。
岑堯抬起頭,打量著那對夫妻,同時有關(guān)這個世界的記憶,也跟著涌入了他的腦中。
這個世界的他,一樣叫岑堯,是岑家的獨子,剛剛拿到MBA學(xué)位歸國。
而這個世界的主角卻不是他。
這個世界的主角名叫程叔文,是程家的幺子。在他二十五歲那年,和王家的兒子王未初結(jié)了婚。
之后兩人分分合合,虐身又虐心,終于掌得程家大權(quán)的程叔文,和一個外國美人HE了。
王未初卻死在了程家的斗爭之中。
王未初……
這個名字來來回回從岑堯的舌尖滾過。
那就是他要找的人。
在他做第一次任務(wù)的時候,給他留下過最深刻印象的人。
“堯堯,一路很累吧?”
“剛才叔文往咱們家里打好幾通電話了,說你手機打不通……說是要請你過去吃個飯。也該過去一趟,叔文結(jié)婚了你還不知道呢……”
岑父岑母讓傭人接過他手中的行李,隨后絮絮叨叨了起來。
岑家和程家從祖上就相識了,程叔文小時候還在岑家養(yǎng)了兩年。
岑家父母對他,自然也如自家子侄一樣,熟稔甚至是親近。
岑堯冷淡地應(yīng)了一聲:“嗯。”
岑父岑母也不覺得奇怪,畢竟岑堯一向姿態(tài)矜驕,和父母也談不上多親近。
等進了門,岑堯就讓女傭把電話拿了過來。
“喂。”
那頭的男人驟然松了口氣,嘴角掛上了一絲笑意:“岑堯,你到家了?我還有我爸媽,已經(jīng)準備好為你接風(fēng)了。就在家里,吃個家宴?!?/p>
“什么時候?”
“明天,明天傍晚吧,六點半怎么樣?你回來肯定很累,先好好休息?!?/p>
“好?!贬瘓驊?yīng)了聲。
對方不來邀請他,他也會主動登程家門的。
程叔文今年二十七了,離而立之年也不遠了,平時在人前多是沉穩(wěn)的樣子。而這會兒,他抓著手機,臉上掛著肉眼可見的驚喜之色。
王未初怔怔地望著他的笑臉。
他很少見到程叔文這樣發(fā)自內(nèi)心的喜悅。
程叔文側(cè)過身,臉上的笑容頃刻間就消失了,他皺眉道:“你怎么沒敲門就進來了?”
王未初早習(xí)慣了他的態(tài)度,只低聲道:“我敲了好幾次,你昨晚忙到很晚,我擔(dān)心你有事,就推門進來了?!?/p>
他說著,把手中的小盤子往前遞了遞:“媽讓我送給你的。”
程叔文淡淡道:“我能有什么事?!?/p>
他隨手指了下茶幾:“放那兒吧。”
王未初點點頭,走過去放好了。
他還想再說點什么,但想到程叔文從來不允許他過問這些事,就還是閉了嘴。
他沒有資格去打探程叔文的隱私。
王未初轉(zhuǎn)身準備往外走。
“你等等?!背淌逦膮s破天荒地叫住了他。
王未初頓住了腳步。
程叔文走到了他的身旁,將他上下打量了一番,有些不快地道:“你到程家也有一年多了,怎么……。算了。”
他疾步走到書桌前,拉開柜子,取出副卡,遞給王未初:“重新去買兩身衣服?!悴皇怯袀€朋友叫,叫金耀是嗎?讓他和你一起去?!?/p>
王未初捏著那張卡,怔了怔。
程叔文很少管他這些。
程叔文和他不一樣。
他從小生活在偏遠的山村,母親很早就死了。他那個據(jù)說失蹤多年的父親,突然找到他,把他接到了王家,沒等他適應(yīng),就又將他嫁進程家做了男妻。
他那時候才剛磕磕絆絆地讀完了高中。
而程叔文呢?
有錢人家的幺子,從小接受精英教育,被養(yǎng)得英俊瀟灑、風(fēng)度翩翩,年紀輕輕就擔(dān)任了新陽地產(chǎn)的總經(jīng)理。
程叔文是很講禮儀的,王未初知道,哪怕程叔文看不上他,也并不會大肆點評他的氣質(zhì),插手他的穿著打扮。
但是今天……?
看見王未初還站在那里發(fā)傻。
程叔文皺了下眉,說:“明天家里有貴客到?!?/p>
這時候有女傭來敲門了,女傭在門外低聲說:“三少,馮少來了,就在樓下……”
女傭話音剛落,門外就響起了腳步聲。
程叔文伸手拉開了門。
“程哥,我過來看看你!”
話音落下,一個年輕男人跨了進來。
阿瑪尼西裝在他身上被穿得松松垮垮,一看就是不著調(diào)的富家公子。
他本來滿面笑意,但在看見王未初之后,眼底的笑意立刻就消散了,甚至還透出了幾分輕蔑的味道。
王未初也早就習(xí)慣了。
程叔文第一次帶他和朋友一起吃飯,王未初就因為不懂得該怎么吃桌上的伊勢龍蝦料理,鬧了笑話。
之后程叔文的朋友們,就多少有點看不上他了,認為他配不上程叔文。
其實有時候王未初,也會這樣覺得。
他覺得自己無論是名字也好,人生經(jīng)歷也好,都像是文學(xué)作品里的炮灰路人甲。
只有程叔文是唯一的變數(shù)。
“我聽說岑堯回來了,你聯(lián)系上了嗎?我給他打電話打不通啊……”這位馮少扭過頭,又重新掛上了笑容。
程叔文的面色一下也柔和了許多:“嗯,剛剛聯(lián)系上了,說明天來家里吃飯?!?/p>
“哈哈,我就知道,你的電話他肯定接。行,明天咱們就不跟著湊熱鬧了……后天吧?后天咱們再一塊兒聚唄?!?/p>
他們的對話熟稔,帶著喜悅。
但喜悅卻流不進王未初的心底。
王未初只感覺到了手腳發(fā)麻,整個人都木住了。
岑堯。
這個名字他是聽過的,而且聽過了無數(shù)遍。
“岑少有多好看啊,嘖,就跟那天山上的雪蓮差不多,懂吧?又好看,又高不可攀?!?/p>
“岑少家里啊,過去是老華僑,有錢、有來歷,老牌、貴氣……過去在京城里,就是一標桿??!”
“岑少是家中獨子,打小就品學(xué)兼優(yōu),念初中的時候吧,就不知道多少小姑娘暗戀了……”
……
這些話,從很多人嘴里說了出來。
最后他們都說:“程叔文怎么敢喜歡他呢?這不是擺明了無望的事嗎?”
岑堯是程叔文心底的白月光,仰慕卻求不得。幾乎全城都知道。
王未初后來也知道了。
他更從他們口中知道了,他連那位白月光的百分之一都不及。
所以……程叔文口中的貴客,就是指他?
王未初默不作聲地走了出去,等到了走廊上,他才抬手按了按胸口,將那點惶恐按了下去。
馮少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唉,當(dāng)初要不是岑堯他爺爺知道了你喜歡岑堯的事,你也沒必要娶這么個人回家避嫌……”
“好了?!?/p>
“好好好我不說了,咱們說說城南那塊地的事……”
“嗯?!?/p>
程叔文關(guān)上了門。
他們的聲音漸漸模糊不清。
王未初抬手按了下臉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