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他昨晚才在林公館又洗了澡呢。
岑堯從口袋中取出了一方手帕。
小扣兒望著他的動作,心說,瞧瞧,多講究啊。
然后岑堯的手就順著他的褂子底下,沿著尾椎骨,往上,輕撫過了他的背脊。
小扣兒不自覺地戰(zhàn)栗了一下,緊跟著就覺得濕透的后背,被一點點擦干凈了……剩下只有干燥溫暖的觸覺。
“這樣就好了?!贬瘓蛘f。
小扣兒沒由來地緊張出了更多的汗。
他覺得臉也燒,耳朵也燒,脖子也燒。
“……唔。”小扣兒低低應(yīng)了聲。
這時候冷風(fēng)吹來,他不自覺地打了個寒戰(zhàn)。
岑堯立即按著他的背脊,將人整個按在了懷中:“冷嗎?”
小扣兒呆了下。
現(xiàn)在是不冷了。
可是……可是他覺得自己又渾身都是汗了。
“今天還練功嗎?”
“不、不練了?!?/p>
“那就回林公館。”
小扣兒腦子里亂糟糟的,胡亂點了點頭。
岑堯就這么將他裹在懷中,抱了出去。
等將人塞進車里,岑堯就打發(fā)副官去買了兩條新毛巾,再拿過來墊在小扣兒的背上,將背和濕透了的里衣隔開。
小扣兒一下就舒服多了,他忍不住扭頭去看。
卻只看見一截毛巾墜在后頸的領(lǐng)子外面。
他扭了扭身體,晃了兩下,毛巾也就跟著擺了擺。
特別有意思。
從來沒有人這樣給他墊過衣裳。
岑堯帶著人徑直回了林公館,然后才讓小扣兒去洗了熱水澡,免得著涼。
只是等他從浴室出來,下了樓,卻見下面多了個中年男人。
男人規(guī)規(guī)矩矩地穿著中山裝,五官端正,帶著些威嚴之氣。一看就不是普通人。這時候進來個青年,稱呼他:“廳長……”
小扣兒立馬就頓住了腳步。
岑堯是在會客嗎?
他就不去打攪了吧。
小扣兒正要扭頭悄悄走回去。
“洗好了?”岑堯抬頭問。
小扣兒點了點頭。
廳長和他身邊的青年,轉(zhuǎn)頭驚奇地看了看小扣兒,有點猜不透這少年的身份。
小扣兒有些緊張地摳了摳手指頭。
他從前哪里一次見過這么多貴人??!
岑堯示意女傭?qū)⑹种械耐斜P放下,說:“喝杯熱牛奶。”
小扣兒只好踱步下了樓,小聲說:“我不喝牛奶?!彼炔涣?xí)慣。他更想喝糖水,甜甜的。
岑堯哄他:“就一小碗?!?/p>
小扣兒死死抿住了唇。
“喝五口。”
小扣兒這才點了下頭。
等他彎腰去拿碗,驀地瞥見廳長和青年震驚的神色,小扣兒后知后覺——他剛才看上去是不是十分……有個詞叫什么?哎呀,想不起來了。
什么什么驕的樣子?
小扣兒連忙端著碗,咕咚咕咚數(shù)著喝了五口。
“……那我走了?!彼f。
岑堯卡住他的手腕,將人輕輕一帶,就將小扣兒按到了身邊坐下。
“這是海城警察廳的吳廳長?!贬瘓蚪榻B道。
小扣兒愣了下,才反應(yīng)過來,岑堯是在同他說話。
咦?
岑堯竟然特地介紹給他聽?
吳廳長身邊的青年忙出聲道:“我是廳長的秘書,我姓張?!?/p>
小扣兒迷茫地點了下頭。
心底說不出的震驚,又有一點點說不出的……快樂。
他過去跟著岑青元的時候,沒誰將他看進眼里去。
反正是個小戲子,大家就都當沒他這個人,自然也不會有人同他介紹這是誰誰誰。
這還是頭一回呢!
小扣兒想了想去,一琢磨。
啊,今日已經(jīng)有了好多個頭一回了!
……
吳廳長沒待多久就離開了。
小扣兒陪坐在岑堯的身旁,慢慢倒也不害怕了,也不覺得自己會攪亂岑堯的正事了。他待得有一分心安理得了。
而很快,林公館就又有人登門拜訪了。
這小半日下來,小扣兒竟是跟著岑堯,稀里糊涂地認識了不少海城的達官貴人。
因見了太多,到后面,他都不記得誰是誰了。
但海城的一半權(quán)貴們,卻是將岑四爺身邊的這個少年,記得清楚牢固,一點也不敢忘!
另一頭。
岑青元被火急火燎地送入了醫(yī)院,岑老爺聞訊趕來,怒聲罵道:“這是誰干的?如今岑堯在城中盤踞軍隊,這人不知道他打的是岑四爺?shù)母绺鐔幔俊?/p>
小廝欲哭無淚,心道,正是四爺本人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