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傅博見杏兒尖嘴利,想自己家中何嘗有過這樣不懂事的丫頭,若是姝妹妹聽了這丫頭的幾句話,又怎么挨的住。一時間,就又恍恍惚惚的為了何姝之事傷感起來。
正在傅博獨自傷感的時候,就聽到那被杏兒的丫頭還嘴說道:“你也不必張狂,倫理兒二姑娘還是胡姨奶奶的孫女兒呢。如今不過胡姨奶奶聽你們這的栗子糕做的不錯,想要來幾塊兒嘗嘗,怎得就不成了?”
雖有些距離,但因杏兒與那丫頭吵嚷的聲音很大。傅博便聽見了那丫頭口中的“二姑娘”,心想這必是何媗無疑了,不然這定國侯府中又有幾個二姑娘?常言道,有其仆必有其主,有這樣一個刁鉆,不知道容人的丫頭,想來這何媗也是如傳言中一般跋扈囂張了。
雖幼時,傅博與何媗也是見過的,但因著一心只喜歡與何姝在一塊兒,所以對何媗并沒太多印象,只記得她該是個怯懦寡言的。如今,便有添上了惡毒了。
“孫女兒?”
遠處的杏兒笑道:“呸,你也說得出口。我真不知道,胡姨奶奶有個什么本事有我家姑娘那樣大的孫女兒。再則胡姨奶奶也不過與我們是一樣的人,府里念在她伺候了何老太爺最后一場,才留了再府中,不然像她這樣沒生養(yǎng)的,早該去了廟里了。在我們這里又拿什么主子的樣兒,裝什么長輩的款兒?還當我家姑娘如往常般,見她可憐,就容著她么?誰不知道那個胡姨奶奶當初是趁著老太爺病的糊涂爬上去的?還指望我們敬著她?”
“你……等我去告了老夫人、二夫人去……”那小丫頭跺腳道。
“隨你告訴了誰去,只往后別再來這里了。誰說我沒拿老姨娘當了祖母一樣孝順,是犯了大錯,就只管來罵了我不孝。”
傅博聽得這冷冰冰的話,便順了聲音看了過去,只見說話的是一個瘦弱蒼白的少女。她似乎才打別處回來,被幾個丫頭婆子圍著,衣著很好。只是那少女的容貌省得委實太過普通了,竟有些配不起那一身狐裘錦緞。
傅博看著那少女,那少女恰好也看到了眼正呆站著他,但那少女只瞟了一眼,就說道:“明天,與二嬸子說說,讓婆子們別只顧著吃酒賭錢,怎的讓什么人都往后院里鉆?!?/p>
“許是二老爺請來的戲子吧。”杏兒遠遠看去,見傅博生的一張好臉,便猜測傅博是二老爺為了過年熱鬧些,請來唱戲的小生。
傅博隱約聽得被杏兒當做戲子,正是又羞又惱,待想快步走過去辯了幾句,卻又覺了失了身份。正猶豫徘徊的功夫,何媗已進了院子,命人關(guān)上了院門。
將傅博連同那個小丫頭一并關(guān)在了門外。那丫頭受了委屈,嗚嗚咽咽的哭著走了。
傅博盯著那院門發(fā)愣,心想,那何媗生的那般普通容貌,性子看起來又怪癖冷淡,難怪要對姝妹妹加以嫉恨了。就此下定了退親的決心。傅博倒是不信他若用死相逼,父母還會不允么?
因何培旭的住處何媗還沒有選定放心的人伺候,所以即便是何培旭傷好了。何媗也沒讓何培旭回了他的院子,仍在何媗的院子借著養(yǎng)傷的名號住著。
所以何媗回了院子,第一件事依舊是詢問了何培旭這日如何,吃了什么東西,玩了什么,看了什么書,說了哪些話。然后才讓春燕為她換了衣服,打了溫水,洗了手。
洗凈了手,何媗再拿銀針把手上的水泡一一挑破了。
這些水泡全是何媗在盧四娘那里練鞭子時摸出來的,盧四娘原當何媗不過說笑,可她也不知道看起來如此瘦弱的何媗怎就有了那么大的狠勁兒,怎能對自己下的了那樣的狠手。
只幾天,就將鞭子耍熟了。
見何媗如此用心,盧四娘也舍了市儈的嘴臉,正經(jīng)兒的當起師傅來。騎馬射箭,也都一并的認真教了。
只春燕每次見何媗挑手上的水泡,就忍不住肉疼,仿若針扎在自己手上一般,都要別過了頭去。當何媗把水泡都挑開了,春燕才找出藥給何媗擦了。
往常春燕也不是多言的,只是這次忍不住多說了一句:“姑娘,方才那位公子看著穿衣氣度,卻是有些來歷的,并不是杏兒口中的戲子。”
“嗯,他就是傅家公子?!焙螊l回道。
春燕手一抖,驚道:“那不是與姑娘你……”
“他自己是和我無關(guān)的?!焙螊l說道。
春燕得了何媗的回答,看她沒有半分慪氣的樣子,就知何媗說的真心話,何媗是當真沒把傅家公子放在心上。卻也是,春燕見過傅博,也聽過他做的一些事,只覺得他是癡長了些歲數(shù),白生了一副好相貌,不過是一副繡花枕頭,確實與何媗是不配的。
傅博自回了傅府,即刻就與自家母親說了,要與何媗退了親,娶何姝為妻的話。要傅夫人幫著設(shè)計圖謀,想個法子。傅夫人原本就想退了與何媗的那門親事,先頭聽了傅博的話,自然樂得把事情與傅博說開了,誰知傅博后頭又提到了要娶了何姝。
那何姝自尋了機會與傅博私下見面,傅夫人就不喜她。更不要說如今外面如今傳的風言風語的,即便還有些夸了何姝好的話又如何呢,正經(jīng)兒好人家的女兒都是藏在深閨里,哪里會傳出這些事來?便是如了傅夫人的心意,何姝內(nèi)里真是個端莊賢良,性格柔順的人。就她如此能攏住傅博的心,傅夫人就是不喜歡的。
于是傅夫人就難得撂了重話,只讓傅博放心,親事是必然會退的,但何家的女兒卻是無論如何也是進不得傅家的門的。
傅博等得話后,就渾渾噩噩的回到自己屋里,不吃東西,也不喝水,當真拿起自己的命來要挾父母來。
只把自己往那“得成比目何辭死”里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