樊淵重新抬起指尖緩緩按壓在顧煬的唇中央,視線盯著他的唇,輕聲問:
“很疼嗎?”
顧煬點頭,抱怨著:
“很疼,疼死了!”
樊淵幫顧煬按壓嘴唇的指尖力道更輕了,眉宇間有絲懊惱一閃而逝。
“下次輕點?!?/p>
樊淵這句話聲音很低,顧煬沒聽清,又問了一次:
“你說什么?”
樊淵抬眸看了顧煬一眼,收回手,起身往浴室走。
“你下次小心點?!?/p>
顧煬聽了撇撇嘴,把自己砸在沙發(fā)上趴著。
臉埋在臂彎里,顧煬偷偷碰了碰自己的唇,經(jīng)過樊淵這么接連幾招下來,他的嘴唇紅腫幾乎消下去了,摸起來也不那么疼了。
想著剛剛樊淵一直輕輕按壓他嘴巴的模樣,顧煬的手指燙到一般縮了回去,不敢再碰自己的嘴巴,他另一只手的手心攥著薄荷味的潤唇膏,心里有點美滋滋的。
樊淵似乎越來越關(guān)心他了。
顧煬沒想到樊淵回來的時候,還給顧煬拿了三個不同口味的小蛋糕。
平時樊淵都不同意顧煬多吃,只偶爾給他吃一個,除了顧煬自己偷吃的時候能多吃幾個,但被發(fā)現(xiàn)了還是要被懲罰,今天樊淵居然一下子就給顧煬拿了三個!
把三個裝在盤子里的小蛋糕遞給顧煬,樊淵又坐回了顧煬身邊。
顧煬看著三種不同口味的小蛋糕,心里別提多高興了,還不忘拿出來一個遞給樊淵,在樊淵搖頭后,立刻塞進嘴里,嗷嗚咬了一大口。
他現(xiàn)在嘴巴沒那么疼了,吃起來也歡快很多,小蛋糕上豐富綿密的奶油沾滿了嘴角。
顧煬感覺到了,就伸出指尖抹了一下,也抹不干凈,反而抹得嘴邊到處都是。
樊淵就這么靜靜地看著顧煬吃蛋糕,看著他吃得唇邊、手指上到處都是奶油,也沒有出聲阻止。
直到顧煬三個小蛋糕吃完,打了個小飽嗝,正要起身去拿桌子上的紙巾,剛站起來一點,就被樊淵壓著腿按回去了。
顧煬一只沾滿奶油的手還舉在半空中,疑惑的看向樊淵。
樊淵湊近顧煬,抬頭輕嗅顧煬的唇邊,一股甜膩的奶油味。
“吃完了?”
顧煬點點頭,想說話,又忍不住打了個小飽嗝。
“吃、吃完了。”
樊淵嗅完顧煬的嘴角,伸手握住顧煬的手腕,修長的指尖伸出搭在顧煬的手心,輕輕蹭了蹭。
“好吃嗎?”
顧煬使勁點頭:“好吃?。√貏e好吃!”
樊淵黑眸里倒映著顧煬的身影,就像顧煬整個人都沉浸在了一片黑暗中一般。
“是嗎?我也想嘗嘗?!?/p>
顧煬又要起身:“我給你拿幾個去?”
他剛站起來一半,又被樊淵壓回去了。
“不用,我嘗嘗就行。”
話落,樊淵靠近顧煬,微微張口,把顧煬嘴邊的奶油盡數(shù)抿進口中。
顧煬只覺唇邊溫?zé)?、心跳慢慢加速,有如擂鼓,他今天莫名其妙被樊淵盯著看了許久,一直找不到原因,此時卻有點恍然大悟。
樊淵是不是想親他了?
顧煬想著那37分的好感度,覺得這個猜測準(zhǔn)沒錯。
在樊淵再一次靠近時,顧煬立刻轉(zhuǎn)頭湊過去,誰知樊淵突然抬手捏著顧煬的下巴轉(zhuǎn)頭,只是單純的吃掉了顧煬唇邊的奶油。
顧煬嘴巴被掐得嘟了起來,含含糊糊的說:
“樊淵,你是不是哪里有什么問題!這你都不跟我親親嘛?”
樊淵吃干凈奶油,末了還抬手幫顧煬擦干凈嘴邊的濕印子,這才起身后退,拉開距離,抱著雙臂靠在一旁,黑眸靜靜的看過來。
“等你能記住了再說吧?!?/p>
這句話落,緊接著樊淵又說:
“顧煬,我這十三四歲的模樣,你也下得去嘴?”
顧煬渾身一僵,轉(zhuǎn)頭看著樊淵現(xiàn)在的模樣,心口的熱一下子退了個干凈,只剩下對樊淵話里“記住”的疑惑。
他一頭霧水的問:“能記???能記住什么?我到底忘了什么呀?樊淵你倒是說呀?”
樊淵不理他,轉(zhuǎn)身上樓,走到樓梯拐角處又停下來:
“上來,該學(xué)習(xí)了?!?/p>
顧煬氣得不行,“哼”了一聲轉(zhuǎn)頭假裝不理他,余光還偷偷觀察等在拐角處的樊淵,見樊淵不說話只是一直等在那里,顧煬這才慢吞吞的站起來,一步一磨的走過去。
下午,兩個人在書房里按部就班的學(xué)習(xí)。
奇怪的是,今天顧煬沒怎么走神,倒是樊淵,每每給顧煬講題的時候,都會莫名其妙的停頓一會兒,顧煬看過去時,就發(fā)現(xiàn)樊淵在用他那雙黑沉沉的眼眸靜靜的盯著他看,被發(fā)現(xiàn)了就平靜的移開視線,繼續(xù)講題。
這種情況出現(xiàn)了好幾次,導(dǎo)致顧煬越來越覺得今天的樊淵有點奇怪。
樊淵見顧煬開始時不時盯著他觀察,終于不再看顧煬,只是問他:
“嘴巴還疼嗎?”
顧煬抿了抿唇感受了一下,然后搖搖頭:
“沒什么感覺了,到晚上應(yīng)該就徹底好了?!?/p>
樊淵眼簾垂下,看著眼前的習(xí)題,睫羽擋住了眼中的思緒,筆尖重新動了起來,開始快速的算題。
“是嗎?晚上就不疼了啊?!?/p>
顧煬完全不知道樊淵在想什么,他看著樊淵手下解題的速度,有點羨慕的點點頭。
“是啊,晚上就不疼了。樊淵,你解題好快啊,每次看都好羨慕?!?/p>
樊淵寫字的速度不減,一心二用的跟顧煬說話:
“今晚早點睡?!?/p>
顧煬點點頭,點了一半又有點疑惑:
“早點睡是幾點?”
他們上學(xué)的時候晚上九點多才放學(xué),回家寫完作業(yè)、再做點什么,基本每次睡覺都半夜了,放了寒假后睡覺也從沒有早過,甚至磨蹭到后半夜的時候都很多。
樊淵沒有給顧煬一個固定的時間,只是說:
“盡量早點?!?/p>
顧煬無所謂,拿起筆用龜速開始做題。
一般情況下,樊淵帶著顧煬學(xué)習(xí),要求他做試卷,都是一套兩套這么計數(shù),顧煬不想學(xué)習(xí)的時候做題的速度很慢,有時候很晚了還在磨蹭。
今天就是,吃完晚飯的時候,顧煬抱著一堆零食到書房,攤開他才寫了一半的試卷,邊吃零食邊寫兩筆。
旁邊的樊淵下筆如飛,刷刷刷的又寫完了一面,然后就放下了筆,把試卷收拾好,拉著顧煬的手腕站起來。
“走吧,睡覺?!?/p>
顧煬看了眼時間,有點傻眼,這才晚上八點多一點,以前這個時候還沒放學(xué)呢!今天八點多就要睡覺了嗎?
“才八點多,肯定睡不著??!”顧煬坐著不動。
樊淵干脆拿走顧煬手里的零食扔到一邊,彎腰將顧煬扛了起來。
晚上已經(jīng)恢復(fù)了正常體型的樊淵扛起顧煬根本沒有一點難度,顧煬的視線突然顛倒,有些不適應(yīng)的踢了踢腿。
“樊淵,你好奇怪??!為什么今天這么急著睡覺啊!不然你自己去睡吧,我肯定睡不著?。 ?/p>
樊淵不聽,抱著顧煬一路進了臥室,把顧煬塞進被子里,關(guān)燈上床一氣呵成。
顧煬后知后覺的想,樊淵今天剛吃完晚飯就催著他先去洗澡肯定是有預(yù)謀的,就是為了早早睡覺!
可是為什么??!
就算要早睡早起,可八點睡覺也太早了吧!
顧煬縮在被窩里,根本睡不著,睜著眼睛到處亂看,一會兒再翻個身,沒翻幾次呢,就被樊淵壓住,抱緊在懷里。
樊淵抬手拍著顧煬的后背,像是哄小孩似的一下一下的輕撫著。
“睡吧,我陪著你?!?/p>
顧煬還有點不理解,小聲嘟囔著:
“干嘛呀,睡這么早多無聊啊?!?/p>
然而在樊淵慢慢的哄睡下,顧煬卻漸漸閉上了眼睛,當(dāng)真熟睡了過去。
對于顧煬來說,樊淵就是他在這書中世界最大的倚靠、所有安全感的來源,躺在最安心的人身邊,放松大腦后,的確很容易入眠。
樊淵手掌輕拍著顧煬的后背,感受著顧煬吹拂在他下巴上的呼吸漸漸平穩(wěn)。
“顧煬?”
已經(jīng)熟睡的顧煬并沒有給樊淵回答,樊淵輕拍著顧煬后背的手停下,轉(zhuǎn)而撐在顧煬身邊,換了個姿勢,整個人壓在顧煬身上。
厚重的被子蓋在兩個人的身上,長久的相依讓被子里的溫度不斷升高。
顧煬額角漸漸浮現(xiàn)了一些小汗珠,樊淵抓過空調(diào)的遙控器,將室內(nèi)的溫度調(diào)低一些。
溫度一低,顧煬不自覺的往樊淵懷里又鉆了鉆。
緊接著顧煬就被樊淵捏住了后頸,阻止顧煬繼續(xù)藏自己。
樊淵額頭貼著顧煬的額頭,輕輕按壓著顧煬的后頸,另一只手伸過來,小心翼翼的碰了下顧煬的唇。
觸感軟糯,入手溫?zé)帷?/p>
“真的不腫了啊?!狈疁Y一聲輕嘆,不知是在感慨還是什么。
緊接著顧煬平穩(wěn)的呼吸就聽不到了,似乎被藏進了另一個人的呼吸中,偶爾傾瀉出來一點,也是不再平緩。
空調(diào)的低溫也無法阻止被子里持續(xù)升高的溫度,樊淵本是壓著顧煬親他,時間久了顧煬似乎有點不舒服,一雙手在睡夢中不自覺的扯了扯樊淵的衣擺,樊淵這才帶著顧煬翻身,整個人半靠在了床邊,抱著顧煬壓在他身上。
顧煬一睡著就會睡得很熟,此時一直壓著他、讓他呼吸困難的人離開了,顧煬在睡夢中還不忘趕緊深呼吸幾口氣,似乎是覺得累壞了。
然后還不等顧煬緩過氣來,壓迫再一次襲來。
顧煬這一覺睡得不是太舒服,他一直在做夢,夢境五花八門什么都有,不是掉進了水里一直上不來氣,就是吃肉被卡住了喉嚨,一直感覺有塊肉卡在喉嚨里不上不下,要不就是抿了很久的棉花糖就是不化,不化就算了還一直流出糖汁,讓他疲于收攏嘴巴。
臥室里的時鐘慢慢的走著,秒針“滴答滴答”的響著,漸漸地“滴答”聲被其他聲音蓋了過去,再也聽不到了。
那聲音經(jīng)久不息,一直持續(xù)到了后半夜,偶爾停歇一瞬,又很快接上,代替了計時的時鐘,走在時間的軌跡上。
后半夜,顧煬因為睡得早,有些清醒。
他微微睜開眼睛,意識還很迷茫,只覺得唇上滾燙、周身也是熱的。
眼睛剛睜開,就立刻被溫?zé)岬氖中母采w住了。
顧煬動了動,覺得嘴巴濕乎乎的難受,低頭想在被子上蹭蹭,結(jié)果蹭在了樊淵的肩膀上。
緊接著耳邊傳來樊淵的聲音,帶著平時沒有的喑啞。
“顧煬,醒了嗎?”
顧煬含含糊糊的答應(yīng)著,還不忘小聲抱怨一下:
“樊淵,嘴巴好難受,怎么濕乎乎的……”
樊淵的手還捂著顧煬的眼睛,又低下頭去,將顧煬嘴巴上的水抿干。
“現(xiàn)在就不難受了。”
顧煬抬手揪住樊淵的衣襟,緩緩點點頭,不一會兒又睡著了。
他呼吸剛剛趨于平緩,又被另一道呼吸掩蓋住了。
顧煬剛睡著還不那么沉,耳邊似乎能聽到時鐘“滴答滴答”的聲音,漸漸的卻聽不到了,反而是他自己的呼吸聲越來越清晰、沉重。
緊接著,另一道呼吸聲也傳進了耳中,顧煬又開始做夢,五光十色的夢。
臨近天亮的時候,顧煬再次清醒過來。
他眼睛還沒睜開,先伸手去摸床得另一邊,卻摸了個空。
“樊淵?”
顧煬慢吞吞的爬起來,只覺得頭特別沉,就跟缺氧太久似的。
大床的另一邊只有凌亂的被子,浴室里淅瀝瀝的水聲不停,樊淵在浴室。
顧煬抓過枕頭底下的手機看了眼,才凌晨四點多。
四點多,樊淵洗什么澡?。?/p>
顧煬爬起來,晃晃悠悠的走到浴室門口敲了敲。
“樊淵?你在洗澡嗎?”
水聲立刻就停了,樊淵濕著頭發(fā)出來,身上只是簡單裹著浴袍。
顧煬迷迷糊糊的,立刻把腦門靠在了樊淵的胸口,剛靠近又立刻退開了,捂著自己的腦門有點茫然。
“樊淵,你好冰啊?!?/p>
樊淵抬手推了下顧煬的后腰,把他往床上趕。
“怎么起來了?”
顧煬被推著,又倒回了床上,長發(fā)亂七八糟的蒙在了臉上,睡裙也掀了上去。
他迷迷糊糊的眨了眨眼睛,吹了下?lián)跄樀念^發(fā)。
“你不在啊……”
樊淵伸手幫顧煬把擋臉的發(fā)絲順開,又把顧煬掀起來的睡裙扯下去,重新躺到顧煬身邊拉高被子。
“天還沒亮,再睡會兒?!?/p>
顧煬伸出雙手握住樊淵的一只手捧到胸口抱緊,點點頭又睡了。
睡眠這東西,就是越睡越迷糊、越睡越難醒。
不過顧煬今天起床的時間,倒是比昨天早了點,十點多的時候就爬了起來,捂著因為睡太久而沉重的大腦哼哼唧唧的進了浴室洗漱,剛擠上牙膏要塞進嘴里,就“嘶”了一聲。
他湊近浴室的鏡子看自己的嘴,有些茫然:
“這怎么又腫得這么厲害?。俊?/p>
顧煬忍著疼痛洗漱完,邊涂樊淵給的潤唇膏邊下樓。
此時還不到中午,樊淵還在廚房準(zhǔn)備午飯。
顧煬走到廚房,靠在門邊看著樊淵的背影,邊涂潤唇膏邊抱怨:
“不知道怎么回事,我這嘴巴又腫得這么厲害!是不是我昨天咸味零食吃多了?還是這屋里溫度高,有蚊子復(fù)活了?叮了我嘴巴?”
顧煬抱怨的話音剛落,他就見樊淵突然捏爆了手里的一顆紅通通的大番茄。
看著樊淵右手上沾滿的鮮紅番茄汁,顧煬愣了一下,小心翼翼的后退一步。
“樊淵,你……怎么了?”
樊淵轉(zhuǎn)身面向顧煬,抬起沾滿番茄汁的手湊到唇邊抿了下,番茄汁沾到了唇邊,一抹紅像是鮮艷的血。
顧煬與樊淵漆黑的雙眸對視,咽了口口水。
樊淵抿著指尖上的番茄汁,看著顧煬輕聲問他:
“你覺得是蚊子叮得?”
顧煬底氣不足的回答:
“可、可能是?”
樊淵緩緩向顧煬伸手,沾滿鮮紅番茄汁的手向著顧煬的方向攤開五指。
“顧煬,過來,我告訴你,蚊子是怎么叮得?!?/p>
顧煬后撤的腳步一頓,看著此時在白天變小了的樊淵,不斷在心里給自己打氣。
反正樊淵現(xiàn)在比他矮,就算打不過,還跑不過嗎?
于是顧煬大踏步走了過去,樊淵抬頭看著逐漸走向他的顧煬,嘴角緩緩勾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