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美容退出去,世安讓一旁服務(wù)茶水的員工也出去了。李念笑笑,坐回沙發(fā)上:“一個月沒聯(lián)系了啊,我還當你放過秦濃了。怎么現(xiàn)在有了新愛好?我看你里面還擺了個書桌,學寫字?”
世安也坐下,開誠布公地道:“不瞞你說,我失憶了?!?/p>
李念并不十分吃驚,聳了聳肩。
世安對他的態(tài)度更加滿意。
世安自有他的小算盤:他在這個世界不懂的事情太多,若是去認識新的合作伙伴,別人只怕會覺得自己怪異。如果是老朋友,倒不妨開誠布公地告訴對方自己失憶了。
人都有思維定勢,對于熟識的人,就算有什么怪異舉動,也只會覺得對方是變了,而不是生來就奇怪。
更何況世安看了前幾年的報表,這間安龍娛樂的業(yè)績相當之好,這個李念看來不是無能之輩。
李念點上煙:“難怪你一個月沒動靜,那這次找我是有什么貴干?”
世安說:“我想請你捧個新人?!?/p>
李念笑起來:“我說你怎么放過秦濃了,有了新相好?。俊?/p>
世安苦笑:“我說實話,我根本不記得這秦濃是誰了?!?/p>
李念失望地看他幾眼,搖了搖頭:“秦濃這是燒高香了,你放過她,她得謝天謝地?!?/p>
世安不知自己過去對這個秦濃到底做了什么,不免有些汗顏。
“說吧,這次要捧誰?”
世安將手機里白楊的照片調(diào)出來,照片還是白楊和他一起拍的。李念伸頭一看,樂了:“金總啊,你換口味了,現(xiàn)在改泡男人了?”
世安赧然:“不是這樣。”
李念心領(lǐng)神會地笑:“行行行,我懂。這男孩看著還有點眼熟——他想做哪行?”
世安道:“喜歡唱歌?!毕肓讼耄中拚骸八褪窍胱雒餍?,你看怎么好就怎么來吧?!?/p>
李念盯著白楊的照片看了半晌,抬頭道:“那你只怕要花不少錢?!?/p>
“錢是不怕。怎么你看他不行嗎?”
李念溫和地笑笑:“長著這么好的臉,要是唱功演技有一星半點的及格,只怕早就出名了,還等你來找我簽嗎?我雖然沒看見他本人,憑我的眼光,這男孩大概就是個花瓶?!?/p>
世安聽得刺耳,又不好說什么,只好笑笑。
李念戳了戳煙蒂:“不過這個圈子呢,雖說要紅看天要火看命,但說到底,也沒有什么事是有錢辦不成的?!?/p>
世安要的就是他這句話。
“多少錢?”
李念掐滅了煙:“先期投資五千萬,后續(xù)資金我隨時報賬?!?/p>
五千萬。
世安在心里估算了一下,對海龍來說,五千萬并不算很大的一筆支出。但李念也實在是有膽量,這樣獅子大開口。
“你憑什么覺得,我會準你這五千萬?”
李念又點了一支煙,在煙霧里朦朧地笑:“金董事長,你猜我會不會告訴你?”
世安也笑:“你是個聰明人,知道什么時候說什么話?!?/p>
李念吹散了煙霧:“咱們認識好幾年,你可從來沒說過我聰明。”
“過去是過去,”世安低頭看著煙缸,“你并沒有把煙蒂排放整齊的習慣,我來之前,你將煙蒂排排放好,是要讓我明白,你等我等很久了?!彼痤^:“我這個人,喜歡有話明說?!?/p>
“可以可以,你這一失憶整個人智商都上線了?!崩钅铙@訝地看他,大笑出聲,“話都說到這份上了,我也不瞞你?!?/p>
四五年前,金世安認識了還在念書的秦濃,跟一般的包養(yǎng)流程沒什么區(qū)別,金世安特特給秦濃開了一間經(jīng)紀公司,旗下只有秦濃一個人,經(jīng)紀人就是李念。秦濃倒也十分爭氣,接了個電視劇女二爆了人氣,接著就主演電影殺了個影后回來,接下來就一發(fā)不可收拾地紅了。
紅了的秦濃就跟李念就有點不對盤,給金世安吹了無數(shù)的枕頭風,金世安本來耳根就不硬,女朋友說什么當然就是什么。于是秦濃一腳踢開了李念,自己開了個人工作室。
李念就這樣被金世安打進了冷宮,一過就是三年。
“我實話實說,你找我捧人,我一定捧得起,捧到和秦濃一樣大紅大紫。但是秦濃跟我不對盤,她現(xiàn)在圈子里混了四五年,樹大根深,又是如日中天的時候,我簽下的新人,秦濃一定會變著法子打壓。再加上你這層關(guān)系,秦濃就更要報復了?!?/p>
李念吐了個煙圈:“金董事長,你現(xiàn)在要換人,也還來得及?!?/p>
世安抿著嘴,沉默了片刻:“——你這是吃定了我不會換你?!?/p>
李念只是笑。
世安把玩著茶幾上的擺件:“我把失憶的事情都告訴你了,你自然知道我是不想再去找別人。更何況你把話說得這樣明白,就算沒有你,只要有我這層關(guān)系在,秦濃就必定會想方設(shè)法阻撓——既然如此,你是她的老對頭,當然沒有比你更合適的人了?!?/p>
李念感慨地撫掌:“你這失憶真不吃虧,跟你說話都比以前輕松。只是你現(xiàn)在講話為什么這么酸?”
世安苦笑,“剩下的事我會吩咐美容去辦,改天你見見白楊,我看他沒有你說得那么差勁?!?/p>
“那是最好不過?!?/p>
李念從海龍大廈里出來的時候,已是日色向晚。
等了三年,他一直沒放棄過希望。秦濃給他潑了一身的臟水,污蔑他侵吞藝人收入,又含沙射影地指責他揩油。
那時他沒有辯解,因為辯解是無用的。
這個世界想擠進娛樂圈的人太多了,他只需要等待。
現(xiàn)在他又回來了。連金主也還是原先那個金主。
李念覺得金世安變了很多,跟過去完全不像是一個人。
但這不重要。甚至連金世安是不是還想擠兌秦濃,對他來說,都不重要。秦濃算什么?只要他李念活得成功,活得痛快,秦濃就會不痛快。
讓討厭的人感到不痛快,就是最痛快的事了。
李念暢快地踩下油門,向著車水馬龍的大街投身而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