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炒CP是什么?”
白楊覺得自己快把這個穿越的爺爺教壞了……“就是把兩個人說得好像情侶一樣,然后大家一天到晚關注他們在干嘛?!?/p>
世安感嘆這個時代的人真是閑得蛋疼,雖然過去的人也好不到哪里去,張織云和唐季珊的桃色新聞還不是一樣滿天飛。
世安自動在心里把“CP”代換成了“桃色新聞”。
“既然是桃色新聞,你怎么不跟鐘越出去玩,得常在一起,人家才信啊。”
白楊翻了他一眼:“天天在一起那不成真的了?我跟小鐘可什么都沒有,你不要亂說話?!?/p>
世安又覺得有點兒安慰。
白楊惡意地湊上來:“金總裁,金爺爺,你是不是在吃醋?。俊?/p>
世安無謂地看他:“吃誰的?吃你的?鐘越長得可比你漂亮。”
白楊把葡萄皮吐到他眼前:“可是你就是愿意捧我呀?!?/p>
世安看著他笑。
春天的時候,白楊和鐘越得到了第一個機會。李念安排他們帶著鐘越的原創(chuàng)曲,參加了一個衛(wèi)視的歌唱選秀。
參賽作品并不是白楊喜歡的曲風。鐘越喜歡抒情的、藍調(diào)的、民謠的。
而白楊喜歡酷炫的舞曲。
可是有什么辦法,會寫歌的不是白楊,會唱歌的也不是白楊。在鐘越廢了第五個曲子之后,白楊終于勉勉強強地接受這首名為“明日春來”的民謠。
確切地說,不是白楊接受曲子,而是曲子接受白楊。高的調(diào)白楊唱不上去,低的調(diào)白楊降不下來,為了突出白楊的才藝,編曲里還一定要加入吉他的部分,鐘越真是越寫越一頭汗。
世安把廢掉的五支曲子各個聽了一遍,頗感可惜:“都好聽啊。”
李念毫不在意地關上了小樣文件夾:“這就可惜,怕你以后可惜不過來。要鐘越不就是為他能寫曲嗎?”
即便如此,這首意識流的《明日春來》依然被鐘越寫得有聲有色。清純的校園民謠,吉他響起來,鋼琴清凌凌地托住,讓人無限感懷過去的青春歲月,被兩個標致的大男孩憂郁溫柔地一唱,更覺得時光何其匆匆。
有實力的人賣實力,沒有實力的人賣臉賣萌賣情懷。鐘越負責實力,白楊負責搞情懷。白楊什么也不需要做,他清純的臉往那里一站,就是青春回憶的最好代言。
大概很多女人看到他的臉,都會憶起自己在學生時代愛過的某個同桌。
李念事先請了導演吃飯,又拐彎抹角地搭上了幾個評委,務必要在演出當天營造驚才絕艷的表情氛圍。導演喝醉了,笑著和李念說:“你運氣好,本來請的秦濃來,她給拒了,她要是在評委團里——就秦濃那個小心眼,你這兩個新人海選都進不來?!?/p>
李念緊握導演的手,點頭又點頭。
圈子里不就是這樣,誰也不得罪。當著他李念的面,自然數(shù)落秦濃,要是秦濃肯來,還不知道導演怎么拍她馬屁呢。
比賽那天李念和世安都緊張,李念跟著去了錄制現(xiàn)場,世安不好跟著去,在家埋頭寫字,寫了一地的黃庭經(jīng)。
他們毫無疑問地在第一輪登頂,這沒有懸念。評委們演技浮夸,一個個震撼得好像臺上的不是兩個毛頭新人,而是帕瓦羅蒂和李奧那多。
而鐘越和白楊到底沒有枉費評委們浮夸的表演,他們從登臺那一刻,就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讓同場競技的其他所有選手都黯然失色。臉也好、氣質(zhì)也好、歌聲也好——任何方面,這樣的兩個人都令人心中涌起“出類拔萃”四字。久藏明珠在草莽,一朝光輝。
李念生怕鐘越在問答環(huán)節(jié)口吃出丑,先教了鐘越,萬一口吃,記得賣慘。鐘越?jīng)]得到賣慘的機會,白楊成功地掩飾了鐘越所有回答困難的部分。鐘越只需要微笑、苦笑、不屑地笑。
“這男孩惜字如金的太酷了?!?/p>
女評委笑得一臉傾倒。
他們的粉絲數(shù)迅速攀升,尤以鐘越的迷妹數(shù)量直線上升。早先在他倆官微上開荒的CPF當然也不會放過這個機會,各種民營安利瘋狂甩賣。
“這粉漲得也太快了?!卑讞钤诨啬暇┑能嚿舷残斡谏?。
“這就算快?”李念嘆了口氣,“你這粉絲數(shù)量還不夠秦濃一個零頭,有點兒上進心行嗎?”
第二天世安在李念的辦公室,回看白楊和鐘越的比賽錄像,循環(huán)著看。李念不勝其煩,又不好直接趕人,只好關上窗戶抽煙。辦公室被李念抽得像火災現(xiàn)場。
李念感到呼吸困難,坐下來求饒:“金總,這就是你親生兒子你也克制一下自己,回家看好不好?你把白楊叫你家去,讓他給你唱一夜?!?/p>
說著他自己笑了。
而世安并不陪著他笑。
“李念,”世安目不斜視,“你是不是一直在等一個像白楊這樣的人?”
李念收斂了笑容,在彌漫的煙霧里瞇起了眼。
“我看白楊才是那個墊子,”世安平靜地說,“沒有誰能比白楊更適合烘托鐘越了?!?/p>
李念丟下煙頭,坦然地笑:“烘托這種事,都是相互的,也沒有誰非要把誰踩在腳下?!?/p>
世安蹙眉不語。
“白楊什么水平,你清楚,我也清楚,毫無才能的人有條腿抱已經(jīng)是謝天謝地,遇上鐘越是他的福氣?!崩钅畈⒉挥X得有任何愧疚:“你要是覺得我做得不厚道,現(xiàn)在踢了鐘越,你一句話的事?!?/p>
世安淡淡地搖頭。
李念的話不好聽,可李念是正確的?,F(xiàn)在的白楊,確實只能借勢上位。過去戲班子里的紅角,也不是個個都能唱會打,班主捧著,紅角帶著,自然也就慢慢能唱出來。
世安覺得有些說不出的滋味。白楊對這個世界來說,好像毫無價值,可他明明知道白楊并不是毫無價值。
李念推開窗戶:“金董事長,你對這個小男孩,不是來真的吧?”
凜冽的春風從窗戶里倒灌進來。
“過去你對秦濃,也沒這么上心過。”李念的聲音在風里忽高忽低:“有句老話,婊子無情戲子無義,你要玩這個圈子,就別摻雜太多私人感情。養(yǎng)貓養(yǎng)狗,玩玩就算了,秦濃的教訓還不夠你吃一輩子?”
世安艱難地抬頭:“白楊不會像你說的這樣……我跟他也不是那種關系?!?/p>
李念了然地笑笑,把鑰匙丟在世安懷里:“是不是,我都不關心。晚上我還約了人,你老人家自己在這慢慢欣賞,我失陪了?!?/p>
世安一人在李念的辦公室,繼續(xù)看錄像。直看到深更半夜。
秦濃是誰,他不認識也不在意??煽粗讞?,他又想起露生來。
李念說得對不對?世安兩世為人,也不知從何說起。如果自己當初對露生有所保留,不讓他有那么多落空的期待,也許露生反而不會這樣恨他。
多情才有多情惱,無情自有無情好。
螢幕里的白楊正笑容滿面地唱著,“明天如果春天來了,我想要去見你?!鼻寮儫o垢的眼睛,像春夜冰消雪融的星。
——這樣的白楊,也會變成露生那樣嗎?
世安想起李念的話,又覺得十分好笑。
自己對白楊,怎么會來真的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