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這點的剎那,青年不由自主地打了個冷顫。
只是剛才那輕輕的拉拽,他就感覺自己像是在拔一株長在沙漠里的野草似的,雖然地面上看到的莖葉只有那么一小撮,但沙土下的根卻已經(jīng)伸展到了方圓不知多少米之外,根本說不清到底扎得有多深,又蔓延到了何等地步。
“你聽說過‘蟹寄生’嗎?”
蕭瀟問道。
阮暮燈老實地搖頭。
他雖然看過許多書,但畢竟涉獵范圍有限,“蟹寄生”這個名詞對他來說,當真陌生得很。
“蟹寄生是一種寄生在螃蟹身上的寄生蟲?!?/p>
蕭瀟解釋道:“它形如一個小口袋,寄生在蟹的腹部,分為外體和內(nèi)體兩部分,前者突出在寄主體外,只有錢幣大小,后者形成分枝狀細管,密密麻麻地伸入寄主體內(nèi),像樹枝一樣,蔓延到蟹體軀干、肢體、神經(jīng)系統(tǒng)和內(nèi)臟等組織,形成直徑只有一毫米左右的白線狀分枝,通過這些細小但密集的分支,吸取蟹體的營養(yǎng)?!?/p>
阮暮燈倒抽了一口涼氣,“難道說,沈蕊身上的這個……也是!”
“雖然我們還不知道這到底是什么,但推測它的寄生原理應該是類似的?!?/p>
蕭瀟說道,“之前做尸檢的時候,我們的人將造影劑注射到這團東西里面,過了一段時間之后……”
說著,他從女醫(yī)生手里的鐵皮夾子中抽出一張CT照片,豎起來給阮暮燈看。
那36個小格子的黑白灰膠片,阮暮燈是一點兒也看不明白,但他卻能聽懂蕭瀟的說明,“照片顯示造影劑通過從這團東西的根部延伸出來的無數(shù)粗細不一的樹枝狀分支,一直蔓延到沈蕊的身體各處,包括大腦、脊柱、手腳,甚至骨頭里,都能找到這些管道——也就是說,沈蕊是被它活生生吸干的?!?/p>
“所以你剛才才讓我脫光了衣服檢查,看身上有沒有這個東西……”
畢竟沈蕊一個二十多歲嬌滴滴柔弱弱的年輕小姑娘,做的又是特別注意形象的演員工作,除了跑通告或者偶爾由經(jīng)紀人領(lǐng)出門赴幾個飯局之外,平常基本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日子過得活像古時候里的深閨小姐,要說最近有任何接觸到“奇怪”東西的機會,想來也只有上次在郗家村的遭遇了。
“那天進過山的每一個人,我們都檢查過了,包括所有幸存者和工作人員?!?/p>
蕭瀟朝阮暮燈一笑,笑容中莫名帶著一種令人安心的力量,“不過還好,每個人都沒問題?!?/p>
阮暮燈舒了一口氣,他想到當日里和自己同生共死過的王朝和馬漢,聽說他們平安無事,青年頓時感到了幾分安慰。
“不過,現(xiàn)在還有一個很嚴重的問題?!?/p>
蕭瀟指了指那女尸肚子上那一小團灰褐色的菜花狀物,“這東西,實際上,只是某種未知寄生蟲的其中一個體節(jié),而且這個體節(jié)之中,并沒有任何重要的器官——事實上,那幾乎就只是個干癟的空皮囊而已?!?/p>
“什么意思?”
可憐阮暮燈一個只接受過初中程度系統(tǒng)教育的山里娃兒,的確對寄生蟲學沒有什么系統(tǒng)認識,好些名詞他從來沒有接觸過,就更談不上什么“了解”了。
“也就是說,這東西或許和絳蟲一樣,身體由許多體節(jié)構(gòu)成,比如看起來是‘頭部’的第一節(jié),實際上只是個吸附器,作用只是固定在寄主身上方便吸取營養(yǎng),而中樞、消化、繁殖等要害器官,卻又分散在另外的體節(jié)之上?!?/p>
女醫(yī)生看了看阮暮燈,用她那清亮但一點都不柔軟的聲音,語調(diào)涼颼颼地解釋道:“那么我們是不是可以推測有這種可能——這玩意兒將一個大活人生生吸成了人干之后,主體能夠主動斷落脫離,重新尋找和寄生到下一個受害者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