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你的味道

1.

文盲隊長雖然文盲，不過在不文盲的陸臻少校的指導(dǎo)下，還是順利的上手掌握了新軟件，趕上了這一年里最后一場演習，配合單位是老相識，就是周源在的那個重裝野戰(zhàn)師。只是這場演習從一開始就怪怪的，導(dǎo)演部的指令比起往常來得更為詭異，而嚴正的作戰(zhàn)目的也是語焉不詳，夏明朗只覺得莫名其妙。

下午三時左右，整個T402地區(qū)炮聲隆隆，周源躲在防紅外的野營帳篷里，趴在桌子上看地圖，高防的軍用地圖已經(jīng)被磨損了不少，上面積了一層灰土，周源一邊看，一邊把浮塵抹開，一個軍用的筆記本半合著擺在桌邊的地上。

“報告！合作方的指揮官到了?！眰髁畋瞄_賬門把頭探進來。

“唷，這么快?！敝茉慈嗳嘌劬?，把腰直起來。

“周營長?！毕拿骼侍嶂^盔從帳門外走進，冷不丁看到周源站得筆直地在拔軍姿，嘴角一彎笑道，“這，很隆重嘛。”

靠，周源心里咬牙切齒地罵了一句，可惜身體被體制化了太久，軍姿拔了起來就松不下來，熟極而流地行了個軍禮。

“好好，好說！”夏明朗笑嘻嘻地回了他半個禮，熱情洋溢地握著周源的手搖了兩搖，“希望合作愉快?！?/p>

周源頗覺丟人地把手抽了出來，悶聲道：“你們大隊長呢？”

夏明朗手住上指，轉(zhuǎn)了兩圈。

“又在天上飛啊？我前一個電話接到通知還說是你們嚴隊要過來?！敝茉春敛唤o面子地把失望寫在臉上。

“不知道，我也不知道?！毕拿骼释o辜地攤手，“我也是剛剛被踢過來的。”

“媽的，耍我?。　敝茉匆蝗以谛熊娮郎?，震得灰土撲撲地往下掉。

“得，枉我好心帶人過來支援你！”夏明朗不耐煩地揮揮手，趴過去看周源的攻防布圖。

“下面這戰(zhàn)這怎么打？”周源拿手肘撞他。

“你問我啊，我問誰去?。俊毕拿骼蕪南峦咸袅怂谎郏骸拔乙苍诘认??！?/p>

“你不知道？”周源頓時激動得跳起來，手指著地圖上某個紅色區(qū)域，“我們大半個師都陷進去了??！”

“誰不是啊，就傷了你一家??？我半個中隊也都在里面呢！有點全局觀好不好？周源同志?！毕拿骼实氖种父茉辞迷谕惶?。

他媽的，媽的！周源氣得團團轉(zhuǎn)，本來以為嚴正過來就能有個明確的作戰(zhàn)思路，好打開這個膠著的戰(zhàn)局，沒想到一腳給他踢來一個同樣霧水滿頭的夏明朗，這倆沒頭蒼蠅湊一起能干點什么？周源肚子里有氣，兇霸霸地拿眼睛瞅著夏明朗，夏明朗正埋頭專心看地圖，右手從胸前的口袋里掏了支煙出來。

“哎！你！”周源嚇了一跳連忙撲過去搶，“全程防紅外！你知不知道？”

夏明朗手腕一翻就把煙卷藏到了袖子里，警惕地架住周源：“你干嗎？”

“全程防紅外，不能抽煙！”周源憤憤然看著夏明朗空空如也的手，居然沒搶到？

“哎喲，周營長，你當我是新來的?。俊毕拿骼蕮u搖頭，把香煙從袖子里抖出來，兩個手指頭捏著在周源眼皮子底下晃了晃，“你看清楚了，它就是一根煙，我全身上下連個火都沒有?！?/p>

“那你拿煙干嗎？”周源莫名其妙。

“我不能抽我還不能聞聞嗎？”夏明朗把煙卷貼到自己的鼻子底下，慢慢地嗅著，手指在地圖上劃來劃去，一個點到一個點，連線成網(wǎng)，眉峰越皺越緊。

周源看他那樣子，心里一勾一勾地開始癢了起來，煙癮上來了，周源挺悲憤地看了夏明朗一眼，從口袋里掏了顆糖出來大口大口地嚼，夏明朗聽到聲響，有些好笑地掃了他一眼，轉(zhuǎn)頭回去繼續(xù)對著地圖若有所思。

糖畢竟就只是糖，那甜的和得勁兒的，那就不是一個東西。周源嚼完了兩顆糖，到底心癢難耐，湊過去碰碰夏明朗手肘：“哎，還有湮沒？給我一支?！?/p>

“沒了?！毕拿骼暑^也不抬。

“故意消遣我是不是？”

“真沒了?！毕拿骼薀o奈地轉(zhuǎn)身張開手臂，“要不然你來搜，搜到了全歸你。”

周源橫他一眼：“跟我耍橫是吧，我還真不信了我。”

周源從頭拍到腳，別說煙了，連個香煙的硬盒子都沒有，夏明朗看著他蹲在地上發(fā)愣，十分配合地又轉(zhuǎn)了個身，挑挑下巴，意思是你要不要從腳到頭再搜一遍。得了，煙這個東西，如果身前沒有，那身后就更不會有了，周源萬般遺憾地從地上站起來，抱怨：“你們那兒不是待遇不錯嘛，怎么窮得連煙都只剩下一支了？”

“是啊，是不錯，也就是比你們多了這一支煙的好處。”夏明朗手指一翻，像變魔術(shù)似的，手上的煙卷又一次消失無蹤影。

周源氣結(jié)，眼睛瞪圓，夏明朗完全視而不見，從背包里拿了小型的軍用筆記本電腦出來，打開電子地圖做模擬測算，周源貼在他背后看了一眼，奇怪道：“你這是什么軟件？？”

“實驗產(chǎn)品，還沒有開始推廣?！毕拿骼驶仡^拔拉，“一邊兒去啊，別擋光。”

周源不屑地踱開：“得瑟，好像你編的一樣。”

夏明朗慢條斯理地點頭：“我隊里人編的，就是我編的?！?/p>

周源大聲哼了一下，以表明他的不屑。

夏明朗用新軟件測算了一遍，又用舊的再算了一遍，另存參數(shù)保留下來。無論如何，新編出來的東西都會有無數(shù)的BUG，而這些都要在實踐中才能測得出來。

夏明朗正在對比新舊兩款之間的差異，通訊器忽然響起，嚴正親自向他報告了自己的死訊。

夏明朗簡直哭笑不得，捏著耳機問到：“你怎么死的？”

嚴老大的聲音聽來悠遠而意味深長：“導(dǎo)演部通知我，我剛剛被人打了一枚前衛(wèi)1號?！?/p>

“節(jié)哀順變?！毕拿骼薀o奈。

“對了，你應(yīng)該在周源那兒吧。順便告訴他，他們師長就坐我旁邊，你等一下，我去問問他是怎么死的……”

夏明朗聽到一陣沙沙聲，一兒嚴頭的聲音又回來了：“是被火炮炸死的。”

“嗯，嚴頭，還是您死得值?！毕拿骼蕠烂C地說。

周源聽到這句忽然反應(yīng)過來到底是誰掛了，馬上瞪大眼睛要沖過來，夏明朗抬腳抵住他，做了個手勢讓他安靜。

“所以，你現(xiàn)在明白那幫小子搞什么鬼了？”嚴正道。

“嗯，”夏明朗問道：“紅方的高層也被斬首了？”

“他們死得更值，死在‘戰(zhàn)斧’之下?！?/p>

夏明朗差點笑噴：“導(dǎo)演部真有幽默感，所以現(xiàn)在是混戰(zhàn)？”

“混而不亂?！眹勒o他幾個字。

周源在另一邊等得都快冒煙了，夏明朗沖他露齒一笑：“告訴你一個好消息，我們家嚴隊在導(dǎo)演部喝茶?！?/p>

周源雖然剛才是聽到了，可是現(xiàn)在一確定，還是驚得張口結(jié)舌：“那什么，我們師長呢？”

夏明朗笑笑：“在陪他喝茶。”

周源眨眨眼，馬上反應(yīng)過來這是怎么一回事，一掌拍在行軍桌上：“靠，玩這手?！?/p>

夏明朗趴過去陪他看地圖。

當自上而下的指揮忽然變成了各平行部門之間的協(xié)調(diào)聯(lián)絡(luò)，周源的電子營身負電子偵察對抗與信息傳遞的全部重任，在領(lǐng)導(dǎo)暫時失語的情況下，簡直成了一個指揮中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