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戰(zhàn)場上,掌握更多訊息的人,就能掌握全局,于是從某種意義上來說,當一級指揮部被定點清除,而第二套班底還沒有流暢運轉(zhuǎn)的時候,夏明朗的眼睛與周源的聲音是所有兄弟部隊行動的標竿。
“練上!”夏明朗眼角一彎,笑得像個偷雞的賊。
周源大笑,拍著夏明朗的肩膀:“不說啥,等贏了這一場,來軍部,我請你喝酒,不醉不歸。”
夏明朗轉(zhuǎn)轉(zhuǎn)眼珠:“能帶點人么?”
周源道:“家屬能帶!”
夏明朗笑容曖昧:“下屬能帶么?”
“下屬……”周源做出勉為其難的樣子,“瞧你面子,要帶就帶吧。”
夏明朗失笑,收拾東西出門,臨到門口的時候,站定了一下,手掌一翻亮出那只煙,折了一半彈過去給周源,周源大喜,半空中接住了:“得,兄弟,就沖著你這半支煙,無論家屬下屬,要帶多少我讓你帶多少。”
那兩位校官大人還在討論著戰(zhàn)后的吃喝,另一邊的陸臻卻覺得他都快瘋了,就差一步,他就可能進入不正常人類研究中心了。
調(diào)頻!跳頻!調(diào)頻!
因為自家手提的設備功率不足,他搭上夏明朗的順風車來找肖立文,借用電子營的大型干擾車。小肖這邊看到他跟看到親爹似的,可是這親爹到了這當口也只能當后爹用,陸臻不停地手動調(diào)頻,可是對方追蹤太快了,陸臻簡直懷疑對方有一個連在跟他對著干。
嘗到甜頭了!嘗到甜頭了??!自從上次電子戰(zhàn)把藍軍逼入慘勝之后,紅方顯然已經(jīng)把這當成了殺手锏,拼命地發(fā)揮這部分的優(yōu)勢。
夏明朗跳上車,只看到陸臻窩在狹小的空間里,睜大眼睛不停地念念有詞,夏明朗莫名其妙地想到那個黑人奴隸宣言,便覺得這小子怎么能這么可愛,夏明朗他拍拍他的肩膀問道:“怎么樣?”
“還是會斷,得不停地看著,他媽的就仗著人多!”陸臻咬牙切齒。
夏明朗看到那雙黑白分明的大眼睛里血絲密布,便坐到他身后捅了捅他:“先休息一下,暫時不動手?!?/p>
陸臻喃喃:“睡不著?!?/p>
夏明朗把手伸到陸臻領子里,找到肩井穴附近按下去,一股尖銳的酸痛沿著頸椎直竄上去,陸臻一時不防,慘叫出聲。
“你放松?!毕拿骼噬狭藘芍皇?,從正中棘突的位置開始往下按。
陸臻疼得直抽氣:“你輕點兒。”
夏明朗無辜地拖長了音調(diào):“我都沒用力?!?/p>
撐過最初的刺痛,麻溜溜兒的酸開始襲上來,陸臻不自覺放松,含含混混地反駁道:“讓你用上力,我還有命么?”
夏明朗失笑,劈掌在陸臻脖子上輕輕一拍,成功讓他閉嘴。
整個頸背的穴位都按了一遍,放松肌肉,陸臻只覺得整個人暈乎乎的,茫然中好像感覺夏明朗已經(jīng)停手了,掙扎著就想爬起來。夏明朗按著他靠到自己肩膀上,抬手蒙上他眼睛,說道:“睡一會兒,現(xiàn)在興奮過頭,就撐不到底了?!?/p>
陸臻嘀咕了一聲,夏明朗模糊地聽到,大概是:十分鐘之后叫我。
夏明朗笑了笑,轉(zhuǎn)頭看到肖立文睜大了眼睛倍兒羨慕似的瞧著他,便笑道:“怎么了,小兄弟?!?/p>
肖立文瞇起眼睛來笑:“夏隊長,您人可真好。”
夏明朗于是笑得更加溫和可親:“是嗎?所以,小兄弟,打算到我這兒來嗎?”
肖立文聽了一愣,吶吶地:“那我得跟咱們營長商量一下?!?/p>
“這還商量什么呀,是爺們兒的爽快點兒?!?/p>
肖立文嘿嘿笑,不說話。
夏明朗等了一會兒,聽著陸臻的呼吸知道他睡著了,隨便找了個柜子把他靠上去,指著表壓低了聲音對肖立文道:“一個小時之后叫醒他?!?/p>
肖立文鄭重地點頭,只差沒行個軍禮。
夏明朗跳下車之后回頭看了一眼,陸臻歪著腦袋睡得正香,臟兮兮的臉上有未盡的油彩,黑一片綠一塊的像一只花貓,忽然莫名其妙地覺得心情不錯。
混而不亂!
嚴隊的最高四字方針,可惜要做到實在太難。好像開玩笑似的,原來的師級指揮官全陣亡了,自上而下的指揮線被切斷,各團各營開始自主作戰(zhàn),原來就被刻意引導得犬牙交錯的戰(zhàn)區(qū)變得更加混亂。包圍與反包圍,制衡與反制衡,如何最快速而準確地在小范圍內(nèi)集結(jié)部隊,形成在一定區(qū)域內(nèi)的優(yōu)勢力量;如何與友軍相溝通,甚至于在自己行動之前,提前估計自己人的動向。
打仗,原本就是個默契活,而現(xiàn)在這種默契變得至關(guān)重要。
當然同樣的,在各個師團之間起潤滑和引導作用的偵察部門,他們的擔子就更重大,畢竟準確的信息是做出正確決策的前提。
偵察,定點打擊,爆破,對各種不同的訊息進行處理,傳遞到合適的地方。
夏明朗從來沒有覺得一場演習會這么累,以前的他常常只需要面對一個小型的戰(zhàn)斗單元,那么,贏了就是贏了,輸了就是輸了,當他需要協(xié)調(diào)整體的時候,他的頭上還有嚴正,可是現(xiàn)在嚴正不在了。夏明朗心想,這大概就是目的,強迫他們這一代的中層力量成長起來;強迫他們更多地獨立思考,去除依賴的心理,開闊眼界;習慣在出擊之前就先考慮到友軍的動向,而這些,遠比攻占一個壁壘,或者,打擊一個要塞來得更難。
于是當演習結(jié)束,就連身經(jīng)百戰(zhàn)的夏明朗也開始覺得疲憊刻骨,勞累不堪的戰(zhàn)士們在歡呼雀躍。夏明朗悄無聲息地從他們中間穿過,走到人群之后的山坡上,反正在這樣的場合沒有人注意到他。
陸臻無聲無息地跟過去,在離開他兩步的地方被叫破,陸少校無奈地撇撇嘴:“你這人背上有眼睛是吧?”
“摸哨技術(shù)不過關(guān),回去找小侯爺領罰。”夏明朗道。
陸臻索性撲過去勒他:“媽的,你他媽脖子上一定有眼睛?!?/p>
夏明朗懶得反駁,閉上眼睛讓他勒著,陸臻一時無奈,只能放手。
“累?”陸臻試探的。
夏明朗道:“還好。”
陸臻呼出一口氣:“總算聽到一句人話了,回回演習我累得像狗似的,你老人家龍精虎猛,我都要覺得你不是人了。”
夏明朗指了指頭:“這回腦子有點累?!?/p>
陸臻興致頓起,舒展起十指:“不如讓我來投桃報李吧!”說著,一手掀了夏明朗的帽子,手指按上他頭頂。
夏明朗一開始還隨他亂動,幾下之后實在吃不消了,一轉(zhuǎn)身勾著陸臻的脖子,貼到他耳根威脅抱怨:“你小子拿我的腦袋當球玩呢?”
陸臻眨了眨眼,一臉茫然。
夏明朗頓時發(fā)覺不對,問道:“耳朵怎么了?”
陸臻滿不在乎的笑笑:“手動引導的時候離近了,過兩天就好了,你換邊說?!?/p>
陸臻是不在乎,夏明朗氣結(jié),掐著他的脖子罵道:“你小子怎么橫起來比方進還不要命??!那導彈炸得死人知不知道?”
“隊長,您婆媽了?!标懻樾ξ?。
“我他媽……”夏明朗亮爪子就想開扁,可是看著紅通通的一雙眼睛,小兔子似的可憐巴巴地瞧著自個兒,到底還是沒下得了手,只能把這小子給揪起來指著鼻子訓,“你這個樣子就算是掛了,老子也不會給你報烈士!”
陸臻嘰里咕嚕翻了一下白眼。
夏明朗抬腳踹過去:“回去到醫(yī)院看看?!?/p>
“是!”陸臻機靈地跳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