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的,連提及都沒有,更別提暗示了。
夏明朗與陸臻對視一眼,慢條斯理地把檔收攏起來,輕輕敲擊著桌面:“白醫(yī)生,你也知道像我這種人出門在外,是隨時要跟上面聯(lián)系的,你那當子事兒,兄弟嘴快……”
“我知道?!卑姿坪跻驳鹊糜行┎荒蜔┝?,微微欠身說道:“夏先生,我說過的,我不是好人,但我有底線。雖然你從未對我托付過任何信任,可從始至終,我對你說的每一句話都是真的,我曾經(jīng)承諾過的,我都會做到?!?/p>
陸臻陡然感覺出一股壓迫力,眼前這位白面小哥周身洋溢著“你不仁,但我不會對你不義”的氣場,再配上他嚴肅的表情與義正辭嚴的語句,真是壓得人有理也要愧三分。陸臻正盤算著怎么從邏輯與事實的角度出發(fā)尋找擊殺點,夏明朗已經(jīng)懶洋洋地開口:“你想要什么?”
陸臻一想也對,臉皮這種東西,夏氏辭典里是從來不存在的,怎會是這種紙老虎能嚇住的?
“我想要什么……”白水愣了一下忽然笑:“我何必非得要什么?那么美好的東西,那么美,它好端端的在那里,我為什么要去傷害它?就因為您厭惡我?還是因為我在您面前失敗過?”
“你想讓我欠你一次?”夏明朗舔了舔下唇,帶著興味十足的眼神。
“如果您非要這么認為,也可以?!卑姿昧饲米雷樱骸袄蠈嵳f,我有點兒困惑,我自問人緣還可以,很少有人像您這么討厭我?!?/p>
“那是因為別人看不出你有多討人嫌!”夏明朗把檔扔過去:“沒問題,就這么發(fā)吧?!?/p>
白水呵呵一笑,也沒再說什么,把東西收拾好,起身:“明天早上會有航班回主島,到時候會有人接應你們,祝二位一路順風?!卑姿D了一頓,傾身過去按住陸臻的肩膀:“我欠你的,我還了,希望你能原諒我?!?/p>
陸臻抬起頭只看到一雙平靜的黑眸,眼神溫柔誠懇,一如初見時,不由自主地說出一聲好,黑眸中涌出笑意,點頭離去。陸臻看著那個背影愣了幾秒,忽然撲到桌上狂撓:“我好想揍他?!?/p>
夏明朗挑眉看了一眼,無比憐愛地撫了撫陸臻的頭發(fā):“你現(xiàn)在知道我為什么嫌他了吧?”
陸臻默默點頭。
白水就像那種技巧高深的花花公子,尋常人只看到他溫柔多情,于是心向往之。偏偏夏明朗也是此道高手,把那長袖飄飛地一進一退都看在眼里,自然不會為色所迷。
僅是如此也就算了,戳破一紙畫皮,大笑而過就成了。
可要命的是這位公子假做真時真亦假,你覺得他說話句句有深意,可細究起來,還真沒有一句是謊言;你明知道他給你一分恩惠是要換你一分情誼,將來總有個地方會讓他算計到,你仍然覺得欠了他的;你堅信這小子沒那么簡單,可回頭想想,卻找不到憑據(jù)……
這種讓人不上不下的感覺,實在是太討人嫌了!
小記:
好吧,其實我是來得瑟的。
昨天晚上把番外重頭看了一遍,再結(jié)合最近針對白水的各種質(zhì)疑,我很開心的發(fā)現(xiàn),我對這個人物的設(shè)定居然很完整。(其實我寫的時候沒有規(guī)劃的這么清晰,畢竟一個配角嘛,只是安人物的身份立場在自然發(fā)展)
可以說,現(xiàn)在,各位眼中看到的白水完全的體現(xiàn)了他的立場,身份與自知。
而,如果他像某些朋友們期待的那樣辦事兒,他的人物設(shè)定就會變得非常混亂與不切實際。
首先,從白水的身份上來說,甭管他在別的醫(yī)院是怎樣的白衣天使,他在巴哈馬是一個地下戒毒醫(yī)生。
到這個島上來求醫(yī)的,都是不想留底的人,都是離開以后恨不得把這段記憶都抹平的人。
舉個不恰當?shù)睦?,白水就像黑診所里的墮胎醫(yī)生。他的病人對他最大的期待就是:你丫別管閑事!
所以,一直以來,他的追求都是在不引起病人注意的前提下治病。最好就是,你把病治完了,你走了,你連我叫什么都不知道。如果在你心里留下什么深刻的印象,甭管是好是壞,就是我一個黑市醫(yī)生的職業(yè)操守有缺陷。
你想,如果一個生意火暴的黑診所里的墮胎醫(yī)生,決定做無知少女的靈魂拯救者,對你溫柔可親,查你過往情史,勸你潔身自好。
你覺得這個醫(yī)生穿越不?
他怎么可能會有生意?
其次,從夏明朗的身份上來說。
就夏明朗現(xiàn)在的情況,他需不需要一個好的心理醫(yī)生?老實說,當然需要。
但是,這種需要就像每個女孩子都需要一只白馬王紙一樣,屬于美好的期待,現(xiàn)實不一定能滿足你。
試想一下,假如真的進行常規(guī)心理治療,夏明朗需要向他的醫(yī)生坦白多少東西。
1.我為什么會這樣
1)曾經(jīng)的窒息經(jīng)歷,我的溺水恐懼癥和失控恐懼癥。(人生大弱點)
2)曾經(jīng)被俘,經(jīng)歷水刑,被注射毒品。(國家機密)
3)我對陸臻的各種幻想與心理需要。(……)
4)我曾經(jīng)的受訓經(jīng)歷與征戰(zhàn)經(jīng)歷。(國家機密)
2.我現(xiàn)在什么情況
1)焦慮,情緒不受控。(巨大性格缺陷)
2)暴力傾向。(特種兵大忌)
3)對陸臻的強烈情欲。(……)
以上這些東西不交待清楚,天下第一的心理醫(yī)生也幫不了他。
可,如果夏明朗向普通社會醫(yī)生坦白這些,那就是泄漏重大國家機密,等著上軍事法庭。
如果夏明朗向軍方指派的醫(yī)生坦白這些,他和陸臻準備好收拾包袱回家。
如果夏明朗向白水坦白這些,……切腹吧。
于是,當這樣的白水,遇到這樣的夏明朗,他們之間應該怎樣相處呢?
如果他們把關(guān)系處得像正常醫(yī)患那樣親密友愛,那顯然是不合理的。
夏明朗的個性大家都了解。而白水此人,從他的言行上來看,他至少有如下特質(zhì):聰明,通透,洞悉人心,經(jīng)驗豐富。
所以,當白水接收夏明朗這個病例時,他已然明了這個病人身上巨大的防火墻,這道防火墻甚至不是這個病人的主觀意愿,而是源于國法軍紀的束縛,一切善意惡意的侵入都會被狠狠的擋在門外。
的確,以正常心理醫(yī)師的立場來看,白水非常不盡職。
可問題在于,白水是夏明朗的心理醫(yī)生嗎?或者說,他有那個資格嗎?他配嗎?
很明顯,他沒有。
像夏明朗這樣的身份,對他進行一點藥物催眠都是大忌,更別提什么心理干涉了。
中國陸軍把夏明朗送過來單純就是戒毒的(中國軍界一向無視士兵的心理問題,唉),如果白水以心理醫(yī)生自居,無論他干得好不好,這本身就是一種逾越。
只要他露出這個苗頭,就會收到夏明朗與中國陸軍的嚴厲警告:小子,看清楚你什么身份,別管閑事!
可是,一方面白水是個醫(yī)生,他也希望自己的病人能更好,另一方面夏明朗是他老婆要的人,他老婆需要一個活蹦亂跳的夏明朗,而不是個病秧子。
夏明朗的心理損傷非常明顯,甚至已經(jīng)影響到了戒毒治療。不做一點心理上的干預與安撫,很可能連戒毒都戒不好。
那么,在這種情況下,白水應該怎么做呢?
撲上去,用真愛感動夏明朗?又或者,用常規(guī)方式花死力氣,無論你領(lǐng)不領(lǐng)這個情,我至少問心無愧?
如果他這么干,顯然算不得高明。
最初,在直升機上,白水已經(jīng)發(fā)現(xiàn)了夏明朗與陸臻不同尋常的親密關(guān)系(不是指奸情,也可以是戰(zhàn)友情,其實白水不關(guān)心這個)。夏明朗對外物強烈的戒備與對陸臻強烈的依賴對比非常明顯。
于是,辦法有了,那就是利用陸臻。
結(jié)果,我們會發(fā)現(xiàn)一個詭異的現(xiàn)象:按理說白水是夏明朗的醫(yī)生,可是他對陸臻更耐心更周到,溝通更緊密。
陸臻在不知不覺中,好像成了白水的傳話筒,大部分的醫(yī)療方案都是由他向夏明朗轉(zhuǎn)述的。白水與夏明朗親自溝通的機會幾乎為零,他們好像永遠在爭吵,抬杠對嗆,彼此無視。
為什么會這樣?
白水不是個火暴脾氣,難道夏明朗特別惹他煩?而夏明朗雖然人在病中,但真的就情緒不受控到了,連醫(yī)生都要嗆三分,這么不知道好歹的地步了嗎?
當然都不是。
只是這兩位深水都在以此向?qū)Ψ桨凳玖觥?/p>
一個說:你別過來。
一個說:放心,我不會過來。
當然,白水對陸臻的特別關(guān)注讓陸臻大為感動,進而認定對方是個好人,這純粹是個意外。(哎……)
夏明朗就像一個有婦之夫,不是說你精誠所至,就能兩情相悅,這不是用不用心的問題,這是責任問題,是身份立場的問題。
面對這種特殊的病人。
普通醫(yī)生就像仰慕者,一開始踩過界,碰幾個不軟不硬的釘子被彈回來,一來二去,明白界線在哪里。
二流醫(yī)生就像癡情漢,一直搞清不狀況,死纏爛打,讓人不勝其煩還覺得是對他好。
而白水從一開始就明白他的舞臺在哪里,有多大,借花獻佛,不越矩。(不過,這哥們太過拎得清,反而讓夏明朗橫生猜忌……不過,就又是另一回事兒了。)
好,現(xiàn)在回到最基本的,夏明朗VS白水,而不是病人VS醫(yī)生的角度去看問題。
如果白水追求讓夏明朗信任他,那會不會很怪?
而夏明朗如果真的信任了他,那簡直就是崩壞了。
他們兩個就是應該像現(xiàn)在這樣,彼此心照不宣的深水對抗,這才是兩只老妖孽應該的相處模式。
此刻,夏明朗的確需要一個精通戒毒與心理學,明白他現(xiàn)在的心理與生理狀態(tài),可以對癥下藥,能讓他放下心防,了解他的一切隱秘,能與他毫無保留地溝通,同時不違反任何國法軍紀,不會背叛戰(zhàn)士誓言的人。
這種人存在嗎?
不存在。
但是陸臻的情感安撫+白水的專業(yè)協(xié)助,或者能盡可能的接近這個目標。
所以,別再說我刻意要欺負隊長神馬的,現(xiàn)實合理的前提下,我真的已經(jīng)給了夏明朗最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