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賀六爺懶洋洋地靠在坐墊上,粗糲的手掌在方伊池滑膩圓潤的丘峰上來回游走,勾到卡在溝兒里的錢,輕輕一提。
“臟?!辟R六爺干脆俐落地抽回了手,“別要。”
“不行,我……”方伊池被那聲“臟”傷得眼角冒出了淚花,想反駁說自己不臟,哪兒都洗過,但當著六爺?shù)拿?,不該說的話他就算打碎牙咽進肚子里,也不會說。
“不就是五千嗎?我給你。”賀六爺不耐煩地挑起眉,將拿出來的錢丟在一旁,再順手拿出了皮夾。
結果皮夾里頭什么也沒有。
“操了?!辟R六爺?shù)偷偷刂淞R,想起自己離開平安飯店的時候把錢全給了飯店的經(jīng)理,但是當著方伊池的面,有些話不能直說,只能將皮夾子狠狠地丟在座位上,改口道,“跟我回家拿?!?/p>
“……六爺?!?/p>
“反正我剛剛也摸了?!辟R六爺打斷方伊池的話,再次閉上眼睛靠在座椅上,像是要休息,卻沒有把攬在他腰間的手拿開的意思。
方伊池膽戰(zhàn)心驚地坐在賀六爺?shù)耐壬希囶嵰幌?,他抖一下,想起先前被摸的觸感,腿軟得爬不起來,又不明白賀六爺話里的意思。
賀六爺肯定不是那種給錢摸人家屁股的金主,剛剛伸手只是為了幫他把卡在內褲里的錢拿出來,沒別的意思。
那……那照這么說,賀六爺不是覺得他臟,而是覺得錢臟?
方伊池的臉紅了又白,白了又紅,腦子里亂糟糟的,什么都不敢細想。更可怕的是,道路過于顛簸,他騎在六爺?shù)耐壬?,蹭著蹭著不可避免地有了感覺。
平時被人摸,他從沒有過濕意,唯獨今天,隔著好幾層布料蹭了幾下,整個人都快燒了起來。
看來阿清說得對,動情也分人,有些客人就算是把手伸得再靠里,也沒有別人隨便一個眼神勾魂。
方伊池覺得自己的魂兒快被賀六爺勾走了,他小心翼翼地抬起頭,覷六爺緊繃的側臉,卻不知道六爺也在通過車玻璃觀察他的反應。
這會兒倒是膽小了,在客人面前不是挺浪的嗎?
賀六爺還蠻想感受一下方伊池主動起來是什么樣子的,可惜這小家伙在人前過于拘謹,連貼在一起的大腿根都在打戰(zhàn)。
顫什么?
六爺心想:就算我要把你拆吃入腹,也不是今天??!
車窗外閃過一塊古樸的牌匾。
“等等,等等!”方伊池忽而出聲驚叫,“六爺,停車……停車好不好?”
“停車?!辟R六爺依言吩咐伙計停車,卻不給他開車門,“嘛去?”
“買酥餅?!狈揭脸乩侠蠈崒嵉卣辛?,“這是六華居,北平做酥餅最好吃的地方?!?/p>
賀六爺順著他的目光往外看了一眼。
果真是六華居。
“行,去吧?!辟R六爺松開手,終于讓方伊池從自己的腿上爬走了。
男人盯著他纖細的背影看了幾眼:“記得回來?!?/p>
方伊池莫名地覺得有道滾燙的視線落在了身上。
“別讓人家覺得我干了事兒不付錢啊……”賀六爺一邊嘀咕,一邊跟著他走到了車外,沒進六華居,就靠在車門旁抽煙。
開車的伙計等方伊池走遠了,才敢探頭:“六爺,您怕他跑啊?”
“胡說八道?!辟R六爺笑罵道,“他能跑哪兒去?”
可說完,又低低道:“怕嚇著他?!?/p>
“您可是夠嚇人的?!?/p>
“給你膽子了是吧?”賀六爺在伙計頭上敲了一下,低頭把軍帽掀開些,“你覺得他怎么樣?”
伙計裝傻:“誰???”
賀六爺微微一瞇眼,伙計慫了:“您的人當然好?!?/p>
“得了吧,沒瞧見他怕我?”
“您多擔待點?!被镉嬕姺揭脸剡€在排隊,連忙說,“我給您掰扯掰扯?!?/p>
“……在您看來呢,自己已經(jīng)惦記方伊池很多年了,是吧?”
賀六爺點頭。
“可方伊池不知道啊!”伙計狠狠一拍方向盤,“您自個兒在這兒用勁有什么用?人家這些年靠當服務生賺錢,完全不知道背后還有您這號人物不是?”
“全北平除了咱們幾個跟著您的伙計,誰知道?”
“有道是不知者無罪,您總不能盼著人方伊池如夢初醒,忽然一下子明白您的良苦用心吧?”
“所以照我說,直接招了!就說要娶他過門,告訴他這些年都是您在背后護著他,才沒人敢睡他?!?/p>
賀六爺聽得連連點頭,將煙夾在手指間,靠著車門輕蔑地“哦”了一聲:“照你這么說……我就是方伊池的金主?”
“對啊?!?/p>
“那我既然是他的金主……為什么還讓他在平安飯店拋頭露面?”
“這……這就要問您了。”伙計瞬間息了聲,訕訕地將頭縮了回去。
“問我個屁。”賀六爺煩躁地叼著煙,視線甩到六華居門前,沒瞧見方伊池的身影,愣了一愣,剛準備抬腿往店里走,就見他拎著裙擺從門口一溜小跑,又擱旁邊的柜臺排隊去了。
敢情買的酥餅還不止一個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