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人都走干凈了,庭院里寂靜無聲。
小狼看到四下無人了,偷偷摸摸從顧聽霜的袖子里爬了出來,知道他不高興,于是安慰性地伸出粗糙的舌頭,舔舔他的手指,嗷嗚嗷嗚地叫著,準備用狼族的語言給顧聽霜講一個有關(guān)小鳥吃果子的笑話。
顧聽霜一動不動地面朝外邊坐著,顯然已經(jīng)氣惱到了極點,手指幾乎要把廊道的青木抓出印痕,指節(jié)泛出白色。薄薄的嘴唇抿成一條線。
外邊人都已經(jīng)退下了。
寧時亭走過去,腳步很輕。
顧聽霜只察覺身后的風(fēng),輕輕揚起,帶著寧時亭身上一直有的香味,接著,鮫人微溫的體溫透入,寧時亭輕軟的身體貼了過來。
顧聽霜整個人都一呆。
寧時亭半跪下來,伏在他背后,伸出手,環(huán)住他的腰:“殿下不生氣?!?/p>
銀白的發(fā)絲垂落下來,與他烏黑的頭發(fā)交纏在一起。
這一剎那,顧聽霜心底有什么情緒,也都拋去了九霄云外。
寧時亭看他不說話,又因為在背后,看不清顧聽霜的正臉,只是伸手過去,用隔著洛水霧的手套,有些小心謹慎地握住顧聽霜的手。
“不值得為這種事,這種人,生氣的。”
他說話也有點打結(jié)——他不擅長做這樣的事,更不擅長主動親近。
但是已經(jīng)死過一回,自己算起來又比顧聽霜多活這么多歲,算的上是長輩,有時候反而更要教著小輩去做。
總不能一直看顧聽霜委屈自己。
顧聽霜的的臉一瞬間紅透到耳根,他全身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自己背后那只柔軟美麗的鮫人身上。對于鮫人這個種族的柔弱無骨,他有了一個新的認識。
“好不好,嗯?”仍然是哄孩子的語氣,寧時亭溫聲說,“明日臣便出去尋九尾白狐一族的治療之法,殿下跟我一起去,就不用在這里受氣了。”
顧聽霜一動不動,努力維持著聲音的波瀾不驚,生怕寧時亭突然挪走了:“憑什么要你去找治療之法?讓那只狐貍死了不好么?”
“是王爺?shù)拿?,找不到,就只有拿返魂香去補。”寧時亭說,“當(dāng)然,王爺?shù)拿钍且换厥?,我如何實行是另一回事。上次白塵在府中幾次重傷恢復(fù),我看他的情況,和普通神族不同?!?/p>
“你是指他能化用藥材靈力的事?”顧聽霜也想起了這茬。
“是,如今九洲靈氣凋敝,普通藥材、靈藥都收效甚微,所以世人才這樣追求返魂香?!睂帟r亭說,“但看那只白狐,卻仿佛能化普通靈藥為自己所用,哪怕效益慢一點,也比普通的仙家好上很多了,我此去也是去找一下九尾白狐的洞穴,一是尋找治法,二是主要看一下狐族背后的這種能力,是否有什么說頭。”
“有道理,九尾白狐雖然稀奇,但也沒聽說過這種換靈能力,我還是天靈根的時候就已經(jīng)開始修煉了,對于普通藥材的化用也沒有到那只狐貍的程度?!鳖櫬犓f。
“那么明日出發(fā)可以嗎,殿下?”寧時亭察覺顧聽霜的語氣中不再有生氣的意味,聲音也放緩了,輕快了一些,“好不好?”
他要抽身離開,顧聽霜一下子就精神了,下意識地把寧時亭拽住了。
寧時亭詫異地回頭看了他一眼:“殿下?”
顧聽霜也不看他,只是悶著把他往自己這邊帶,拉拉扯扯的,動作頗有一些小氣,像一個生氣撒嬌的孩童。只是執(zhí)拗、堅定地把他往這邊拉,整個人倒過來往他懷里鉆,手指把他抱得緊緊的。
“我要抱回來。”
“你不要動。只恨我如今雙腿殘廢,否則我要把你抱一遍,重走一段庭前路,讓所有人都看到。”
寧時亭被他拉了過去,塞在他懷里動彈不得,只是笑著嘆氣:“殿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