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嬤嬤從南菱院走出來的時候,腳下依舊虛浮,宛如踩在高空中的云朵上,又如同踏在變幻莫測的棉花里,整個人都暈暈乎乎的,不知今夕何夕。
直到她回到了蘭初院里,在庭院的石板凳上坐了一會,才豁然起身,往星瀾閣的方向而去。
星瀾閣在落日的余暉下縈繞著絢爛晚霞,叁層精致小樓如同九天仙境中的瓊樓玉閣。
雖然星瀾閣確實美輪美奐,但陳初婉若真是她家姑娘的轉(zhuǎn)世,那王爺為何不將她直接安置在蘭初院呢?杜嬤嬤帶著這樣的疑惑隨著星瀾閣的小丫鬟上到了二層的琴室,在見到琴室里正撫著琴的美人后,一剎間恍然如身處夢中。
玉人低眸垂手,輕撥琴弦,暖黃色的夕陽從她身后的窗欞中籠在她身上,模糊了她的五官,卻讓她一身如蘭般高潔的姿態(tài)氣質(zhì)愈發(fā)突出。
“姑娘!”杜嬤嬤發(fā)出一聲凄婉又混雜著無比激動的叫聲,腳下踉蹌幾步,就朝著她走了過去,眼看就要跪在她面前。
陳初婉忙從琴案后走出來,托著杜嬤嬤的胳膊將她扶起,眼眶里也含了熱淚,滿是見到故人的感慨心傷,哽咽喚道:“麗芳……你、你怎么……”
麗芳便是杜嬤嬤的閨名,馮初蕾還在世時,她還是個嬌俏秀麗的姑娘,如今不過叁十而已,卻已是滿面滄桑,身形佝僂如四五十的老婦。
“姑娘,您真是姑娘……”杜嬤嬤激動地握緊她細嫩的手,掌心里因著做雜活而粗糙的繭子磨得陳初婉的手背泛疼。
“麗芳,是我,你且先冷靜一下?!标惓跬癯槌鍪?,輕輕拍撫著杜嬤嬤的肩背,語氣平和舒緩。
過了好半晌,杜嬤嬤的心情才稍許平靜下來,對著陳初婉顛叁倒四、嘮嘮叨叨地說了許多別后這些年的話,又問她過得好不好。
“我這些年過得也還算平順,”陳初婉笑著說道,見杜嬤嬤心疼地摩挲她因為彈琴而生出薄繭來的指尖,忙道:“而且還能彈琴譜曲,每日都過得既充實又愉悅。”
杜嬤嬤哪能不知她這是在安慰她,想起她這些年在陳家受的委屈,眼下更是心疼,順著她的話道:“奴婢記著姑娘還在閨中時便極愛譜曲,有一回,奴婢生辰,您還專門為奴婢寫了一曲,奴婢沒舍得給任何人看?!?
陳初婉卻微不可查地一僵,正要轉(zhuǎn)個話題,就聽得杜嬤嬤滿是懷念地哼了一句曲調(diào),然后道:“姑娘您聽,就是這首曲子,后面的調(diào)子您還記得吧?”
杜嬤嬤等了片刻,也沒再聽到她的話音,反而是手中握著的軟滑玉手有些冰涼。她心里有些疑惑,抬起頭去望她,卻發(fā)現(xiàn)她面色有些蒼白。
陳初婉察覺到她的目光,仿佛很懊惱地回想了一會,才滿是歉疚地道:“年歲太久,我倒是有些記不清了。”
“是,確實,已有十幾年的光陰了。”杜嬤嬤面上理解地點頭,心底種下去的疑惑卻無論如何都拔不出來。
她又聊起了以前的舊事,接著有些驚疑不定地發(fā)現(xiàn),陳初婉對于一些大事都記得清楚無疑,但對于只有她們主仆二人知道的小秘密,卻都記不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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