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鬧!如何能行此等蠅營狗茍之事!禮義廉恥都丟盡了嗎???”
正廳里爆發(fā)出男子的大聲厲喝讓守在楊老夫人身邊的蕭媽媽將頭垂得更低,根本不敢去看兩位主子的表情。
“你——你可真是我養(yǎng)的好兒子,為了一個女人,同我高低聲??!”楊老夫人氣得拿起身旁的拐棍,狠狠拄著地面,喘氣聲大得如破風(fēng)箱。
“她在何處?”楊巍緊緊盯著她面上的表情,臉色陰沉得能滴出水來,配上肅穆的表情就似那審案的黑臉包公,字字如刀:“這是我問的最后一遍?!?
“不管你問多少遍,我都只有一句話!”楊老夫人用拐杖跺著地板,發(fā)出“篤篤篤”的重響,毫不示弱,“你和沉家姑娘乖乖成親,我就把她送回來!”
不同于方才第一次聽到這句話后他的暴怒,此時他面色冷然,一雙黑眸如深淵般幽沉,一言不發(fā)地看了楊老夫人半晌,轉(zhuǎn)身拂袖而去。
“別白費力氣了!沒我的允許,你別想找到她!”知子莫若母,楊老夫人瞬間就猜到了他的打算,尖聲道。
楊巍恍若未聞,出了院門見到隨他一起從阜華府回來的慎行還有不知所措的謹(jǐn)言,便冷冷道:“召集所有人手,搜遍京城!”
慎行猶豫了一下,低聲問:“暗中那些?”
楊巍瞥了他一眼,沒有半分遲疑,“一同!”
今年的年關(guān),大周朝的京官注定不能安生地過。
隔叁差五地就有下人來報楊丞相的人手搜到了自家的別院,把自個養(yǎng)的外室或是妓子給找著了,免不了被家中的正房鬧一通,一時間是人人自危。
這件事把乾元帝都驚動了,在大年初一的宮宴上玩笑般問眸色黑沉沉的楊巍,“聽聞愛卿看上了一女子,這幾日正翻天覆地尋她?”
端肅沉凝的男子在這短短的幾日內(nèi)眉目愈發(fā)冷厲,瘦削的面龐微微低下,濃黑的睫羽掩了英俊的眉眼,“勞陛下掛念,臣之罪過?!?
“……她確是,臣心上之人。”
他肅穆的聲線還是如以前似的一板正經(jīng)又硬邦邦的,卻多出了那么幾絲一閃即逝的柔情如墨。讓那些早已嫁做人婦的官家太太望著殿中那挺拔孤直的身影,都忍不住暗暗恍神。
一晃又是叁日,距離楊巍從阜華府回到京城,已過了五日了。
“大人,楊一回稟城西也未見蹤影;楊二去探查了城東那家疑似藏了少女的鐵匠鋪,并無所獲?!?
這幾日他幾乎翻遍了京中的每一寸地皮,經(jīng)歷的從希望到失望的過程太多了,楊巍已有些麻木,蠕了蠕唇,吐出叁個字:“繼續(xù)找!”
謹(jǐn)言看著他摩挲著手中的木簪,和那雙布滿紅血絲的眼睛以及干裂得滲出了血的下唇,一臉欲言又止。
就在他打算大著膽子勸他歇息一會的時候,院門外傳來了“咯吱咯吱”的踏雪聲,隨著一陣寒風(fēng)揭簾而過,楊老夫人已拄著拐杖沖進(jìn)了屋里。
第一眼看到的就是兒子憔悴枯槁的一張臉,楊老夫人怒不可遏,拿起拐杖指著他喝道:“楊巍!整整五日!整整五日!你不眠不休不吃不喝!滴水未進(jìn)滴米未沾!就為了——就為了尋一個女子??!”
楊巍不語,一雙漆黑中夾雜著紅光的眸子冷沉沉地俯視她。
“你的君子禮儀、孝悌品德都讀到狗肚子里了?!竟連圣上都驚動了!我看你是魔怔了??!你以為你在京中就能一手遮天?!你不要命,連我這個親娘的命也不要了?!”楊老夫人氣得呼哧呼哧直喘氣,手上的拐杖直直戳著他的心口。
楊巍不為所動,站在原地立得筆直,只是同一旁不敢離去的謹(jǐn)言機(jī)械般再次說出兩個字:“去找!”
五日水米未進(jìn),他的嗓子已干啞到極限,話音如在粗糲的磨石上滾了一遭,再不復(fù)如冰泉般的清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