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書房外殿。
滿屋子的龍腹香裊裊升騰,霧氣繚繞,隨后又被一只半舊拂塵擾散。
大內(nèi)總管費茂德在御書房門外徘徊已久,他幾乎一刻不停的踱步,又時不時抬頭看向外殿正門,手心全是汗珠,臉上滿是憂愁。
忽而,御書房的大門被人無聲推開,費茂德見狀松了口氣。
他搓搓手,盯著來人腳底下的金絲皂靴。
“鳳將軍,你就趕緊著走吧!一會兒下一批求見皇上的大臣就要來了,可別讓他們瞧見?!辟M茂德語氣著急。
鳳關(guān)河自然知道他急,不過也到底不曾失了禮數(shù)。他不疾不徐的拱手:“皇上百忙之中能讓我得見一面,實在勞煩你了,費公公?!?
不勞煩,不勞煩,只要這位祖宗趕緊走了,就是對他這么些年勤勤懇懇的最好嘉獎了。
費茂德急得話都說不出,只是滿眼殷切的看著眼前這位主,期盼之意,溢于言表。
鳳關(guān)河本也不打算為難他,臨行之際,聞見這大殿里的香氣,腦中驟然一恍——
還有件事,險些忘了問。
他對這位大內(nèi)總管露出一個抱歉的眼神,轉(zhuǎn)道兒又回了去,徒留費茂德一人在門外急得直跺腳。
大門又是重重一關(guān)。
年輕帝王一手撐著腦袋,坐在案前執(zhí)筆隨意勾畫著。他這手字實在龍飛鳳舞了些,奈何面前的折子堆得有如山高。
“怎么了?”秦景同見他去而復返,饒有興致的一挑眉頭,筆卻不停。
“臣……”鳳關(guān)河猶豫了一瞬,“臣心頭有個疑惑,想請個皇上的準話?!?
“但說?!?
鳳關(guān)河心一橫,索性問了出來。
“臣的這出脫身之計,因事急從權(quán),又隱秘非常,是以不曾家書一封……不知皇上,可否提前向長公主透露過一二?”
秦景同唇一抿,擱筆。
“鳳愛卿,難道在你心里,朕就是那樣的男子?”
鳳關(guān)河沉默,一時拿不準皇上話里的意思。
“朕承認,朕從前是有些對不住她的地方,不過那都是時也命也,無可奈何之事,朕也盡力彌補她了,”秦景同話里一頓,“不過朕可不似她,沒什么刻意折磨自家人的癖好,又做什么要她無端神傷?你說是不是?”
鳳關(guān)河擰眉——他自然不敢接這話??筛屗麩n的是,他心里的那個猜測正在不斷放大著。
“皇上的意思是……”
“朕相信皇妹,再說她身邊的人口風也緊,當然要透露給她,”秦景說罷,換上一副狐疑的表情,“怎么,她又跟你裝慘了?”
鳳關(guān)河:“……”
“那倒沒有?!?
到底是他心智不夠堅定,才上了這淫婦的當。
秦景同又歪著脖子低頭去看他的臉色。
“對了,你如今藏在何處?”
“將軍府?!?
這叁個字一出,秦景同即知這是他那個皇妹的主意。
“不錯,不錯,你藏在她那里,朕倒是十成十的放心了,”秦景同喃喃一句,又拾起筆,“不過你也知道朕這個妹妹的性子——她恐怕是會跟你要點租子的?!?
鳳關(guān)河立馬換上一腔誠懇的語氣神態(tài):“身外之物,臣又何必愛惜。”
又在對方滿臉玩味的表情中拱了拱手。
“臣告退?!?
直到鳳關(guān)河騎馬悄悄出了城,這才迷迷糊糊回過味……
此租子,非彼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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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關(guān)河提著半只燒鵝回了明月樓,沒在小書房尋見人,轉(zhuǎn)道又去了臥房。
小人兒躺在大大的床鋪上睡得正香,卻把鳳關(guān)河看得一陣擰眉。
“瑩瑩……”他拿手戳戳她,又換上憂心的語氣,“你做什么抱著個燈籠睡覺?”
掛在窗戶上的東西,風吹雨淋,她竟然一點不嫌棄的抱在懷里!
“咦?哦……”秦月瑩迷迷糊糊睜開眼,“這真是燈籠?”
“是啊,這么臟的東西,你……”
鳳關(guān)河無言以對,俯身去夠。
秦月瑩抱著她的大月亮不撒手,喉間發(fā)出很不情愿的嗚咽,甚至用腳去踢他。
兩人推拒了一陣,大月亮終于還是給他得了手。他把那東西擱在一旁地上,瞧見床上的人兒一臉不大高興的神情,心里咯噔一下。
“你……不吃燒鵝了?”他小心翼翼。
“現(xiàn)在都什么時辰了?早就用過午膳了,”秦月瑩神情懨懨的抱著枕頭翻了個身,屁股對著他,“有事起奏,無事退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