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王泠一晉升元嬰的第二天,春曉便建議他去另開峰頭了,還給出了好些個建議,比如哪個峰頭的風(fēng)景好,哪里的靈氣足,哪里的交通便利等等。
王泠一是個脾氣壞壞的家伙,平時大事小事總會惹得他使性子,可是那天卻沒有說話,只是當(dāng)天晚上忽然拎著劍跑到她的院子里,拔劍對著她院子里那棵無辜的葡萄藤,恨恨說:“若是師尊要趕我出去,在我出門前,必要帶著這根葡萄藤一塊死,我倆同歸于盡!”
春曉想不通王泠一為什么要和自己院子里一棵葡萄藤過不去,但是這棵葡萄藤她養(yǎng)了兩百多年,都有感情了,再加上峰內(nèi)確實一時離不開王泠一,于是就這樣不了了之。
仔細(xì)算來,在王泠一之前,那些到達(dá)元嬰的弟子,虞南、無辱他們,都不愿搬離霧峰。
春曉曾自豪地覺得,霧峰大概就是風(fēng)水寶地,養(yǎng)育出一批有情有義的念舊之人。
而后來漸漸的,她左思右想,猛然醒悟,似乎比起念舊之人,這些不愿搬走的弟子,更像是“媽寶男”……比如王泠一曾就發(fā)脾氣,就算他有了道侶,兩個人也要住在霧峰。
春曉揉了揉額角,看了一眼剛?cè)腴T的小弟子,“你的師兄們都是念舊之人。但好男兒志在千里,霧峰在修真界只是小小一隅,為師還是建議魏宋你以后若有機(jī)會,還是多去見識見識世界的廣袤與精彩,固步自封無異于畫地為牢,于修行無益?!?
魏宋點頭說好,“徒兒出生鄉(xiāng)野,眼界淺薄,登不上大雅之堂。但愿以后能多隨師尊出來做任務(wù),見識天下景色?!?
春曉:“你可以自己出來做任務(wù),不必非要跟著我?!?
魏宋仰著頭,看向她:“不可以一直追隨在師尊身后嗎?”
春曉:“你是我的弟子,并不是我的奴隸,為什么要一直追隨?待你日后修行有成,便能出師了,屆時天下之間,無不可去之處,自在瀟灑,豈不快活?”
春曉瞇著眼睛,醞釀睡意,天上的星星似乎都在搖晃:“你還小,什么都不明白。你有個師兄,叫虞南,是為師的大弟子,是我的第一個徒兒。他當(dāng)初也是像你一樣年齡,幼稚羞澀,總是跟在為師的裙角后面,怯懦懦的,以為天下之大,大不過霧峰一畝叁分地,大不過為師的一間小院。”
“后來啊,他長大了,從晉升金丹開始,便不斷地去出任務(wù),賺取靈石養(yǎng)一峰的師弟和為師。他說他終于看見了世界之大,見識到了北海的鮫珠,東瓊崖的風(fēng),魔淵的無影花,他愛上了冒險與開拓,每年都會有很多靈石寄回來,可他卻越來越少回峰?!?
“直到六年前,他的魂燈熄滅了。他跑了很多路,天下之大,為師帶著弟子們找了叁年,誰也找不到他究竟隕落在哪……”
“為師希望你們個個志在千里,能夠不斷精進(jìn),有光明的前程,卻也希望你們平安順?biāo)?。而世事往往兩難全。”
魏宋垂著頭安靜聽著,直到那呢喃一般的女聲散去,久久無聲,才又抬起頭。
今夜無月,夜色便顯得格外黑,遠(yuǎn)方宴會的燈火迢迢,只有寥落的星光撒落下來。
魏宋垂眸凝望著師尊垂在躺椅下的手指,那白皙纖細(xì)的手骨小巧,他輕輕握住了自己的拳頭,別開臉,看向天穹,在墨黑一片中,繁星密密麻麻的。
星星格外多的夜晚,從來是看不見月亮的;而若天亮了,也看不見月亮。
柔柔的光,不可或缺的光,多么擅長隱藏。它能藏在夜里,也能藏在光里。
第二天。
魏宋早早的在房中醒來,他原本想要找廚房做朝食,可是剛出門便看見拎著食盒的仆人來送飯,那精美的食盒也送入了師尊的院子。
魏宋打開食盒,精致可口的早點鋪滿了黃梨木桌面,和他住在一個院子里的叁個師兄輕車熟路地開始用飯。
金丹期早已辟谷,這些弟子在霧峰都是不準(zhǔn)進(jìn)入食堂的,而如今在凡間,他們似乎無所謂辟不辟谷,無所謂這些凡間伙食對修為毫無用處,他們自在地享用著美味。
一個頭發(fā)有些泛黃,似乎有著胡人血統(tǒng)的男弟子,熱情地將一屜小籠包遞給魏宋,笑瞇瞇說:“小師弟,嘗嘗這個?!?
另外兩個師兄,因為他的動作挑了挑眉,互相對了個眼神,心照不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