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美人這才唉聲,嗔怨圣人將她當成小肚腸。
曲罷,宣臣還要再彈,圣人忙叫停賜飲。他便扶琴落座,安頓好樂器,方才舉杯,喝酒時,窄袖起落,兩眼如冰如瓊,引得殿前黃門都在探頭。
“宣臣,聽說你近日丟開幾位圣子,出入史館頻繁?!?
宣臣頓一下,將酒杯擱置,叉手:“是,臣請查事?!?
“何事?”
“生前身后事?!?
“好,立身的大事,果然該查,”圣人喜歡他的耿烈,“幾位不成器的王,丟下便丟下。朕與臨川侯飲?!?
趙美人斟酒,君臣再飲幾巡,圣人輕嘆口氣:“今日來,本是聽琴,途中卻有一事先動弦,臨川侯可愿聽?”他看一眼趙美人,便將衛(wèi)王秉性與宣臣說,只省去了最近的強要宮官事,說罷,便撐頜笑道:“臨川侯也與衛(wèi)王交游了,覺得朕這個兒子怎么樣?暢言?!?
趙美人有些擔心,怕臨川侯不阿,痛罵衛(wèi)王,卻見他舒了眉目,叉手拜上:“一腔熱忱,赤子真心,是璞玉渾金?!辈挥捎犎弧?
圣人沉吟片刻:“璞玉渾金是好,但在彤闈之中,又身為圣子,必須雕琢——”
說到這,他抬起頭,發(fā)現(xiàn)宣臣正泠然視君,竟有輕蔑意,一時怒起,瞥見趙美人,想起自己方才還叫她勿怪臨川侯清狷,這才哭笑不得地按捺:“不是要他改換本心,而是讓他處事有度,不能失大雅。宣臣,想你還有幾日才能回東都,替朕教導一下衛(wèi)王,如何?”
圣人不選九階仕林,而選擇遠道而來的臨川侯,是衛(wèi)王即將出閣,為君要防結黨,為父也防兒子受染,苦心深埋……趙美人有感,幫圣人斟酒,動作都輕了。
宣臣正視殿上畫山,朗聲應下,隨后添了一句:“不過,臣教衛(wèi)王,必與諸王師父不同。臣是客,來西都讀書,都算匡衡鑿壁;又是仆,年紀與衛(wèi)王近,本無威嚴。所以手段還請圣人寬待?!?
“處事不脫二禮,學問不離經(jīng)叛道,剩下隨你發(fā)揮?!?
圣人心中稍安,也高興了,便贊臨川侯以清直一品,足以列像凌煙閣,趙美人含笑在旁,點頭稱是。
宣臣卻高聲“無功不祿”,離座拜罪,又落拓回去,令帝王美人窘得下不來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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擊磬襄,樂師,名襄,東隱入海?!墩撜Z·微子》:“少師陽、擊磬襄入于海。”
為什么這么冷,凍得頭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