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晏到的時候,宿成玉的茶已經(jīng)冷了。
他不慣在外飲食,只嘗了半盞,便沒有再碰。姜晏這會兒困倦,腿心也敏感,進來便懶洋洋倒在榻上,問:“懷哥哥好些了?”
宿成玉點頭。墨黑的眼眸動了動,望向姜晏泛紅的眼尾:“晏晏方才哭了?怎么回事?”
姜晏打哈欠,表情自然:“沒有呀,大概是太困啦。我在后院收拾狗窩來著,累到了。懷哥哥有事找我?”
他們之間本不該有這種問話。
宿成玉找姜晏,姜晏找宿成玉,是不需要理由的。
“……我思念晏晏,所以過來看看你?!彼诵p手擱在膝上?!瓣剃滩幌胛颐矗俊?
姜晏支使阿蘅拿了個軟枕,抱在懷里。
“不想呀?!彼垌鴱潖?,語氣隨意得像是開玩笑,“以前想的次數(shù)太多了,把感情都預(yù)支完啦?!?
聽著也的確是玩笑話。
所以留在屋內(nèi)服侍的阿蘅和雪梔都露出了笑容。
宿成玉神色微微有些無奈,只好順著姜晏的話說:“看來以后我得多想想晏晏,把欠的次數(shù)補上?!?
姜晏不置可否地唔了一聲。
空氣一時靜默。往常嘰嘰喳喳的少女沒有說話的意思,宿成玉沉默須臾,主動提起話頭。
他講到前些日子幸明侯世子當(dāng)街鬧事,清遠侯府的家仆隨后趕到,幫著請大夫抓藥照顧。他感謝侯府也感謝姜晏,說了一大通,最后問道:“救我的那個乞丐……聽說也被侯府救治了,如今身在何處?我想見見他,當(dāng)面答謝。”
姜晏懶懶的:“不知道呀,我又不關(guān)心一個小乞丐?!?
這個事安排得還算妥當(dāng)。姜晏全程沒出面,捏造了個“侯府的人就在附近采買,得知幸明侯世子欺辱宿成玉,于是趕來救人;姜五娘聞訊擔(dān)憂,特地囑咐仆從請一位德高望重的老大夫治傷”的故事。至于請來的大夫醫(yī)術(shù)高不高明,治得好不好,不能算在她頭上。
“許是療傷后,給了些藥資,就放人離開了罷?我們家肯定不做那等強留人的事,也沒聽說這幾日有外客居住?!苯炭戳怂蕹捎褚谎?,“懷哥哥為人清正,若是放不下,我讓人在城里打聽打聽?!?
話音未落,屋后傳來怪異的嘶嚎。什么東西塌了,咣當(dāng)轟隆的,許多人在驚叫。
宿成玉略動了動:“發(fā)生何事?”
姜晏捏著枕頭邊不說話。
沒一會兒,阿鶴進來,笑著解釋道:“后院養(yǎng)了條狗,性子烈,教訓(xùn)了幾下,忍不住疼鬧起來了?!?
狗么?
宿成玉看向姜晏。
“晏晏又養(yǎng)狗了啊?!?
他嘆息,“是好事?!?
姜晏討厭宿成玉這種仿佛知曉一切的口吻。她騰地坐起來,理直氣壯道:“我不光養(yǎng)狗,還養(yǎng)貓呢,我愛養(yǎng)什么養(yǎng)什么?!?
宿成玉安靜沉默片刻,緩緩道:“這樣啊?!?
他走到姜晏面前,伸手,輕輕扶正她發(fā)間歪斜的釵子。
“那,人呢?”
宿成玉語氣溫和,眼神也平靜,仿佛在看一個不懂事使性子的孩子,“看哪個人順眼,就和哪個人在一起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