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頌沒生氣,他只是心疼她。
他試探著伸手,對方下意識往后退縮。
賀頌無法形容這一瞬間他心里的難受,他收回手,笑得有點兒苦澀。
“我圖什么……小筠姐,你以為我圖什么?”
“我十六歲就認識你,比賀滕早。我高一就喜歡你,比賀滕早。不是三天,不是三個月,是三年。他對你就是真愛,我對你就是另有所圖?”
阮醉筠皺著眉看他,紅著眼眶,眼淚一點點滲出來,在里面打轉。
——都什么時候了,還提這些情情愛愛。她心想,瘋了,真是瘋了。
“我喜歡你啊,我圖你的感情,我圖你對我笑一笑,我圖你能高興一點兒,不要這么痛苦。我這么說,可以嗎?!”
最后幾個字,聲調猛地提高——這一刻阮醉筠憋悶到極點的那些情緒仿佛終于被導火索徹底點燃——在賀頌話音落下想去碰她的時候,她推了他。
“你別碰我。”
第二下,“你別碰我!”
伴隨著這一聲尖銳的斥聲,賀頌突然發(fā)力,把阮醉筠攬進懷里——她立刻掙扎起來,捶打在賀頌身上。
雜亂的肢體糾纏中,只有阮醉筠的拳頭砸到肉體的悶聲,賀頌一聲不吭,任她打。
“為什么都來逼我?為什么都來纏著我騙我?!為什么?!為什么???!”她眼淚終于流下來,夾雜著尖銳的質問,怨氣全都發(fā)泄在這個除了父母以外,最愛她的人身上。
賀頌比她高很多,牢牢地把人按在自己懷里,卻不限制她雙手的自由。只是在她打了不知道多少下,終于累到速度慢下來時,他抬手扶住她的后腦杓,輕輕吻在她發(fā)頂。
“哭吧,大哭一場。想怎么打我就怎么打我,如果這樣你能好點兒的話,你打死我。”
“只要你別傷害你自己?!?/p>
阮醉筠沒有力氣了,她癱軟在賀頌懷里,發(fā)出甕聲甕氣的哽咽,身體顫抖著,雙手死死抓住他的上衣——不多時,先是嗚咽,然后終于嚎啕大哭起來。
人真是怪,她在那么多難挨的夜里,都能忍著不哭出來;偏偏有人來救她了,把她從那個黑暗逼仄的角落里拉出來了,她沒忍住眼淚。
她前小半輩子過得太順利了。從小到大都是成績優(yōu)異,明月一樣清澈乖巧的女孩子,可卻越長大越不順,好像這輩子的苦難都積攢到一起爆發(fā)了。別人都以為她活的有多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過得雞飛狗跳、舉步維艱。
賀頌扔了藥,緊緊地抱著阮醉筠,親她的頭發(fā),又搓了搓她冰冷的胳膊,幫她發(fā)熱。
他一直低聲呢喃:“會好的,都會過去的。不是你的錯。”
阮玲玉的絕筆遺言中曾寫,“我只有一死了之,我都死何足惜呢?不過是怕人言可畏。”
——不是她的錯,只是人言可畏。
他何嘗不知道她有口難言,渾身是嘴都說不清,可善良軟弱是天性,又不是罪過。
錯的從來都不是她,她何必畫地為牢,苦苦為難自己呢?
阮醉筠并沒哭多久,漸漸安靜下來以后,賀頌給她擦干凈眼淚。
“我知道你的難處,我知道你無助,但我希望你明白,我對你……絕不只是你想的那樣?!?/p>
“我喜歡你,我想幫你,都是真心的?!?/p>
“這幾天我在家,注冊了個賬號,把那些東西都弄明白了。我聯(lián)系了以前跟你們合作過的那些公司,大公司打不進去,小公司還是可以的。他們都說,跟他們從洽談到鬧崩的人的確都是那個盧霜,他們也了解到網上那件事了,只不過沒有立場,你也沒有找過去,人家不想自找麻煩,才沒有主動替你澄清?!?/p>
“你放心,我已經保留了他們的電話錄音,他們也說了,只要你能證明自己跟那些騙局方案無關,他們可以替你作證。”
“有轉機的,咱們慢慢來?!?/p>
阮醉筠先是愣住,滿眼不敢置信——她有想過找那些合作方,但是因為早前的糾紛,她連帶整個霜筠藝術都被對方拉進黑名單了,難以想象賀頌費了多少功夫和精力,那些公司才愿意不計前嫌地幫她。
她那顆伶仃漂浮、無所依定的心似乎有了指明燈,因為賀頌那句“有轉機”。
她的理智在慢慢恢復。
“……我可以自證,我想起來了,我有錄音,盧霜哄我騙我那些電話錄音,還能查出來?!?/p>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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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的話:是這樣,我也是學設計的,馬上期末考試周,手頭還有不少3d建模和視覺傳達作業(yè),如果更新不及時,大家見諒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