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垣?
段臨舟意外地?fù)P了揚(yáng)眉,吩咐下人道:“請去花廳。”
他仔細(xì)地折好信,裝入信封,方抬腿走出了書房。侍從才將方垣引至花廳外,就和段臨舟撞了個正著,方垣一身素衣,頭戴帷幕,雖有幾分風(fēng)塵仆仆的意味,眼神卻仍舊清亮平和,對段臨舟行禮道:“段老板,不曾遞帖子就上門叨擾,還望見諒?!?
段臨舟微微一笑,伸手虛扶道:“方公子客氣,請。”
二人在花廳落座,侍從送上茶水就退了出去,段臨舟問道:“方公子一路從瑞州趕來,路上可還太平?”
方垣已經(jīng)摘了帷幕,他眉眼細(xì)細(xì)看去,雖不是生得十分精致,可放在一處卻顯得恰到好處,如同這個人,很有幾分溫潤如水的清雋。方垣笑道:“路上碰見了幾股流寇,好在我請了鏢師同行,倒也算有驚無險?!?
段臨舟眉梢微挑,方垣是青鶴書院的院長之子,若要遠(yuǎn)行,自有家中仆從護(hù)院相互,何必請鏢師,除非——
果然,方垣見段臨舟神色,坦然道:“我瞞著父親出來的。”
段臨舟說:“方公子此行是為——”
“徐英,”方垣沒掩飾,道,“聽聞戰(zhàn)事不順,我來瞧瞧他?!?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方垣說:“我畢竟是坤澤,和徐英如今一無父母之命,二無媒妁之言,我私自來見他于禮不合,家中自是不允。”
段臨舟沒料到方垣看著溫和如水的性子,竟會為了徐英做到這個地步,嘆道:“方公子真是性情中人?!?
方垣眨了眨眼,玩笑道:“段老板難道不是嗎?”
二人相視一眼,都笑了開去,段臨舟抬手拿著水杯虛虛敬了方垣一杯,方垣也回敬了一杯。
一杯茶飲過,二人都似親近了幾分。
段臨舟問道:“瑞州可好?”
方垣說:“瑞州一切都好,因著已經(jīng)開春,韓大人便將流民安排到了瑞州轄下的各個村落去落戶開墾荒地了?!?
“韓大人做主免除了流民三年賦稅,如今許多流民都自發(fā)前來瑞州,”方垣道,“瑞州的寒冬已經(jīng)過去了?!?
段臨舟笑道:“那便好?!?
方垣也笑了笑,他想起入府時府衙內(nèi)掛的白幡,這花廳內(nèi)也掛了白,遲疑須臾,輕聲道:“段老板……”
段臨舟面上的笑意也淡了幾分,他們并未將穆裴之的事情傳回瑞州,豐州以外,知道的人并不多。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方垣心中猜測成了真,沉默了片刻,道:“不知可否容我去給侯爺上一炷香?”
段臨舟道:“自然。”
二人一道去給穆裴之和黎越上了香,方垣看著黎越的棺槨,眉宇間有幾分黯然。
青鶴書院是大梁四大書院之一,方垣的父親方院長更是當(dāng)世大儒,方垣雖是坤澤,可自幼便長在書海,博覽群書。方垣所學(xué)之多,所學(xué)之雜比起書院中的天乾儒生也不遑多讓。
方垣于星象占卜也略通一二,南軍出征前,他就算得南軍此行不會一帆風(fēng)順,所以臨行前就對徐英多加叮囑。
可沒想到,還是出事了。
寥寥不順二字,遠(yuǎn)不是鮮活的人命可比的。
段臨舟道:“方公子接下來有何打算?”
“郡王和徐英如今都在卜兒關(guān),前線危險,不若留在阜州——”
方垣看著段臨舟,搖了搖頭,說:“段老板的好意,方垣心領(lǐng)了。”
段臨舟見他意志堅決,便不再勸說,思索片刻,道:“我著人陪你一道去吧,”他笑了下,說,“正好我也有一封信要送去卜兒關(guān)。”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方垣笑道:“多謝段老板?!?
方垣在阜州留了一夜,翌日,陸重帶著數(shù)十人和方垣一道朝卜兒關(guān)出發(fā)了。
卜兒關(guān)。
卜兒關(guān)是安陽門戶,易守難攻,叛軍據(jù)險關(guān)而守,若要強(qiáng)攻,必然要折損不少兵馬。營帳內(nèi),穆裴軒看著輿圖,徐英也在一旁,自出征以來,他褪去了眉宇間的青澀,穩(wěn)重了不少。
徐英說:“郡王,不如咱們繞開卜兒關(guān)?”
穆裴軒看了他一眼,道:“嗯,我正有此意?!?
徐英循著穆裴軒的目光也看向輿圖,旋即定定地盯著一處竹口縣的地方,竹口縣是安陽治下的一處縣城,如今正盤踞著一伙叛賊,賊首叫柴猛。柴猛本是豐州境內(nèi)的一伙山匪,趁豐州之亂聚攏了不少人馬,后來投入劉子異麾下,被封了將軍。
柴猛自稱義軍將領(lǐng),卻行匪盜之事。當(dāng)初他攻下文縣之后,就屠戮了文縣縣令滿門,更放任手下將士劫掠百姓,奸淫坤澤弱小。
可就柴猛此人而言,卻是個擅戰(zhàn)之輩,他手下也大都是匪盜出身,比之一般叛賊更難對付。
穆裴軒和徐英一邊說著,一邊朝營帳外走去,穆裴軒道:“柴猛和他手下的流匪倒不足為懼,只不過此人狡猾,又是一副匪盜作風(fēng),一旦不能一擊斃命,只怕他投鼠忌器,拿竹口縣的百姓做人質(zhì)?!?
徐英眉毛擰緊,道:“柴猛如今也算個人物,怎能行此卑鄙之事?”
內(nèi)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穆裴軒扯了扯嘴角,道:“柴猛所為,和匪盜何異?”
二人正說著話,突然聽前頭有人來稟,“郡王,阜州來人了?!?
穆裴軒聞言抬起頭,就瞧見了幾步開外的陸重,目光微亮,口中卻道:“怎的如今來了,可是阜州有事?”
陸重拱手道:“見過郡王殿下,郡王放心,阜州無事,不——應(yīng)當(dāng)是有大好事,”天乾俊朗的面容露出笑,道,“紀(jì)老大夫和庵廬中的大夫已經(jīng)有法子解這時疫之癥了?!?
繞是穆裴軒向來冷靜,也禁不住喜形于色,道:“當(dāng)真?”
陸重道:“千真萬確,陸重來時聽聞庵廬中最早服下藥的病人已經(jīng)不再發(fā)熱生紅疹了。”
穆裴軒長長地出了一口氣,笑道:“那我便放心了?!?
陸重雙手捧出一封封好的信箋,道:“這是東家呈給郡王的信?!?
穆裴軒不假思索地拿過那封信就想拆開,一邊問道:“你們東家近來可好?”
手碰著開口處,頓了頓,緩下急切的動作,若無其事地環(huán)顧了一圈,卻見徐英和陸重都笑盈盈地看著自己。穆裴軒淡定地看了回去,將信揣入胸口,說:“陸當(dāng)家一路辛苦了,徐英,你帶陸當(dāng)家去安頓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