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英一琢磨,點頭道:“也是,”他看著穆裴軒,笑道,“小郡王就在瑞州等著吧,用不了多久,我們就能回來了?!?
穆裴軒開口道:“別大意,起義軍若真是一群烏合之眾,怎能短短時間內連下兩州,還打到了萬州府城?”
徐英怔了怔,神色也認真了下來,說:“好,我記著了?!?
穆裴之率八萬大軍,浩浩蕩蕩出了瑞州城。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出城那一日,正是元宵節(jié)的前一日,冬日天陰沉沉的,籠罩著薄薄的陰霾。
穆裴軒和段臨舟站在城墻上,目送著迤邐如長龍的隊伍慢慢走遠,方一起折身走下城樓。段臨舟剛上馬車,卻見一道修長的身影自城門口入城,那人頭戴帷幕,一身青緞大氅,身后跟著兩個小侍,很有幾分如竹如蘭的氣韻。
段臨舟頓了頓,那人也有所覺,偏頭看了過來,旋即他揭開了帷幕,就和段臨舟的目光對了個正著。
是方垣。
方垣微微傾身行了一禮,道:“郡王殿下,段老板?!?
段臨舟笑道:“方公子來送徐千戶?”
方垣笑笑,坦然道:“來看一眼?!?
段臨舟說:“方公子,不如一起回城?”
“多謝段老板,”方垣笑道,“不過方垣還要去清畫軒為家父買一塊墨,就不叨擾郡王和段老板了。”
段臨舟也不在意,笑道:“那我們便先行一步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請,”方垣道。
元宵節(jié)在瑞州算是個大節(jié),往年還未入夜,瑞州就會熱鬧起來,滿城元宵的甜味兒混雜著煙花燃燒的味道,整夜亮如白晝?;蛟S是受戰(zhàn)事和雪災影響,城中的元宵氛圍較之往年淡了許多,安南侯府也無心過元宵。
段臨舟索性拉上穆裴軒,一起出了侯府。瑞州城內不似以往滿城彩燈火樹銀花,連煙花都只偶爾竄起了幾叢,顯得空落落的,透著股子頹意和寂寥。
段臨舟和穆裴軒走在瑞州長街上,街上三三兩兩的路人相攜而行,欲沾幾分節(jié)日的喜慶和煙火氣,有小販支著攤,掛滿了各色燈籠,夾雜著販貨郎的叫賣聲。
段臨舟心血來潮,丟給了小販一串銅板,就往穆裴軒手中塞了一盞蓮花燈籠,自己也提了一盞,晃了晃,輕輕撞了撞穆裴軒的燈籠。
穆裴軒愣了下,說:“買這個做什么?”
段臨舟笑道:“應節(jié)啊?!?
穆裴軒看著段臨舟的眼睛,他披著雪白錦裘,玉冠束發(fā),手中握著一盞燈籠,眉梢眼角都籠罩著淺淺的笑意,看得穆裴軒心中也撥開云霧一般,明朗了幾分。他垂下眼睛,看著手中的燈籠,抬將過去輕輕碰了碰段臨舟手中的燈籠,段臨舟登時就笑了起來。
穆裴軒說:“我原以為今夜城中會很冷清?!?
段臨舟笑道:“都說百姓卑如螻蟻,其實我倒覺得與其說是螻蟻,不如說是春草,不論經(jīng)歷了什么,只要有一息尚存,就能再度抬起頭,重又活過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穆裴軒若有所思,段臨舟帶著他去了一個街角支起的小攤子,掛的是茶攤招牌,攤主是一對五十來歲的夫妻。段臨舟熟稔地落了座,問穆裴軒,“莫看這只是一個茶攤,他們年年元宵節(jié)都會做了湯圓來賣,已經(jīng)二十多年了?!?
“吃什么餡兒的湯圓?”
穆裴軒說:“芝麻餡兒的?!?
段臨舟開口叫道:“老板,一碗芝麻餡兒的湯圓,一碗酒釀小湯圓?!?
老板應了聲,今夜攤子上只有幾個客人,動作快,不多時就端著兩碗熱騰騰的湯圓上來了,見著人,笑道:“段老板,您來了。”
“李叔,新年好,”段臨舟笑了笑,剛想挽起衣袖端湯圓,穆裴軒已經(jīng)先將那碗酒釀的湯圓推到了他面前,他便將兩個粗瓷勺子放入碗中,口中對穆裴軒說,“嘗嘗?!?
老板笑道:“新年好,我還以為您今年不會來了?!?
段臨舟道:“那怎么成,沒您這碗湯圓兒,這節(jié)都沒滋沒味兒了。”
他話說得輕快,老板更是高興,說:“您二位慢用,有事盡管招呼?!?
段臨舟“噯”了聲,笑道:“您去忙吧?!?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穆裴軒舀了舀白胖胖的湯圓兒,說:“段老板常來這兒?”
段臨舟點頭道:“這幾年都會來上一回,最早是陪葳蕤來賞燈會的,累了便在這兒歇歇腳,發(fā)覺他們家湯圓做得好?!?
穆裴軒嘗了口,湯圓兒做得軟糯,裹著芝餡餡兒,綿甜爽滑,倒確實是不錯。段臨舟笑道:“好吃嗎?”
穆裴軒看了段臨舟一眼,點點頭,段臨舟將自己的湯圓推了推,說:“嘗嘗我的,我不好甜,每回來都是吃的酒釀湯圓?!?
穆裴軒舀了一勺,又頓住,先送去了段臨舟唇邊,段臨舟愣了下,下意識地看了眼周遭,耳朵微微發(fā)熱,含糊道:“你先吃,”
穆裴軒說:“張嘴?!?
段臨舟瞧他一眼,哼笑道:“小郡王何時學的這般體貼?”
穆裴軒面不改色,道:“我何時不體貼?”
段臨舟幽幽嘆了口氣,說:“也不知當初是誰,連和我喝一杯合巹酒都不愿意?!?
穆裴軒想起那個并不愉快的洞房花燭夜,抿了抿嘴唇,目光落在段臨舟臉上,低聲道:“段臨舟……”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段臨舟:“嗯?”他抬頭看著穆裴軒的臉色,當即笑起來,說,“我的小郡王,你不是當真了吧,同你開玩笑的?!?
他就著穆裴軒的手將那勺子小湯圓兒吃了,道,“說笑罷了,都是什么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
穆裴軒心中卻認了真,他想,他們親事辦得大,可若依他母親和兄長,未必會想大操大辦,他那時也不愿意成親,其中段臨舟必是費了不少心思的。
不在意時不覺得,而今人入了眼,入了心,一切就全不一樣了。舊事如潮,段臨舟沒有說過委屈,穆裴軒卻從中咂摸出了幾分委屈。
段臨舟父母已故,他連婚事都是自己操辦的,辦得如此盛大,他卻給了他那么一個新婚之夜,連合巹酒都不曾喝——穆裴軒輕聲問道:“你當時,是不是很氣惱?”
段臨舟怔了怔,笑道:“氣惱倒也不曾氣惱,本就是我強行逼你和我成親……”
只是到底有那么一絲半縷的失落。
他正說著,穆裴軒余光卻瞥見一抹寒光,神色一冷,抬手抽出竹筒內的一把木筷,揚手間撞落不知何處疾射而來的弩箭。
只見街道上陡然出現(xiàn)了數(shù)十人,無不著黑衣,臉覆青面獠牙的惡鬼面具,手提長劍,殺氣騰騰地朝小茶攤沖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