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瞠目結(jié)舌,這才不到半瓶啊!
買的都是些果酒,度數(shù)不高,我知道現(xiàn)在的李鳴玉沒怎么沾過酒,酒量和未來的不能相提并論,應(yīng)付他足夠了。
但也萬萬沒想到,只是半瓶果酒就能直接給他撂倒了。
“小魚,”我試探著問,“知道我是誰嗎?”
李鳴玉不吭聲,呆呆地坐在那兒。
未來的李鳴玉酒量很好,拼酒永遠都是我先倒,所以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他喝醉酒的模樣,一時有些新奇。
不吵不鬧,眼尾和臉頰都透著明顯的紅色,只知道直勾勾地盯著我。
我得意洋洋起來,湊近仔細觀察,李鳴玉卻是湊近咬了下我的嘴唇,挺疼的,我忙朝后縮,指控:“怎幺喝醉酒就咬人?”
李鳴玉聽不懂話似的,仰起頭還想湊過來。
我怎么可能再讓他咬一口,惡狠狠地揉了揉他的臉,剛要按原定計劃套話,卻突然看到李鳴玉的眼睛紅了。
眼眶很快攢了淚水,水色透明,搖搖欲墜的,再脆弱不過地望著我。
他遲鈍地眨了下眼,于是那點眼淚都掉下來了,慢慢朝下滑,連眼睫毛都沾濕了,黑色粘連在一起。
“怎、怎么還哭了?”
我嚇了一跳。
我見李鳴玉流淚的次數(shù)屈指可數(shù)——他情緒很少外露,不喜歡示弱,永遠冷靜自持。但這并不適用十七歲的年紀。
“不就是不讓你咬嗎?疼你也得讓我躲啊。哎,你咬你咬,我不躲了這回,行不行?”
我無措地抽了紙巾給他擦眼淚,然而擦不干凈似的,李鳴玉還是在掉眼淚,也不鬧騰,只是始終看著我。
第一張紙很快濡濕了,剛要抽第二張,卻聽見李鳴玉出聲了。
他說:“你不喜歡我?!?/p>
聲音是啞的,帶著委屈的意味,好像是我做了天大的壞事。
我覺得有點好笑:“怎么還不喜歡你了?”
李鳴玉固執(zhí)地說:“你不喜歡?!?/p>
“怎幺喝酒就耍賴皮???”我索性扔掉了紙巾,低頭捧著他的臉,認真解釋著,“我肯定喜歡你的呀。我要是不喜歡你,我還能喜歡誰……”
李鳴玉卻是打斷了我的話,他說。
“你喜歡的不是現(xiàn)在的我?!?/p>
手指下意識地蜷住了,大腦一片空白。
我聽見他話語固執(zhí)的,又像是央求,眼尾還有殘留的水痕,他問我。
“哥哥,你是來自未來的嗎?”
李鳴玉果然是猜到了。
我張了張嘴,許久才艱難出聲:“為什么這么覺得?”
“十一歲從蜻蜓嶺回來的時候,你就像是變了個人,變得很好,很厲害,會做連爸媽都不會的飯菜,知道放學(xué)的路上有人會欺負我,所以陪我放學(xué),雖然你還是很兇,但會哄我睡覺了,”李鳴玉低聲說,“但我不敢說,我怕一說出來,你就會消失了。”
原來這么早的時候,李鳴玉就已經(jīng)有所察覺。無論我之后會不會說漏嘴,他都會一點點猜出來。
李鳴玉真的很聰明,我不合時宜地想,真是的,明明是雙胞胎,要是我也像他一樣聰明就好了。
“那我都對你這么好了,你還覺得我不喜歡你,”我笑起來,又高興又難過,說不明白原因,好像是因為他哭了,我的情緒也沒辦法獨善其身,“哪有這個道理?”
“你喜歡的是會做菜,會陪你打游戲的那個人,”李鳴玉茫然地說,“……可那些我都不會?!?/p>
我說:“這些又不重要?!?/p>
李鳴玉固執(zhí)地說:“重要的?!?/p>
“好吧。李鳴玉,那你聽著,”我看向他的眼睛,清晰地說,“我喜歡的是李鳴玉。不論是十七歲,二十七歲,三十七歲,還是七十七歲的李鳴玉,不論你是不是會做菜,會打游戲,我都會喜歡你。聽到了嗎?”
這么長一串話,對喝醉的李鳴玉難度還是太高了,他迷茫地看著我,沒有應(yīng)聲,也不知道聽沒聽懂。
算了。我松開了李鳴玉,正打算哄他去睡覺,就聽見他問。
“哥哥,你為什么要回來呢?”
我僵在原地,手指猛地蜷縮起來。
為什么要回來——因為想彌補過去的錯誤,想避免那場車禍,那道疤痕,想消弭七年的距離,所以才會回到十一歲。
但我想起那個夢,以至于無法說出口。我不想讓李鳴玉知道我曾經(jīng)犯過錯。
然而李鳴玉又問:“是未來有人欺負你嗎?”
我沒反應(yīng)過來,迷茫地看向他。
“是不是未來有人欺負你,你過得不開心,所以才想回來找我?”李鳴玉很輕地扣住我的手,紅著眼睛看向我,“不要回去了,我也可以保護你,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