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1.5

我并不是會坦誠表達(dá)自己的人。但李鳴玉與我性格完全相反，他同我說過幾萬次的喜歡，在雪夜、早晨賴床時、擁抱時都講過，是習(xí)以為常的事情了。

但這是十七歲李鳴玉的第一次告白。

話語直觀熱烈地敲擊在心臟上，帶來一種鈍麻的感覺。

我停止對他臉的蹂躪：“真的嗎？”

“真的。”李鳴玉眨眨眼。

我忍不住有點得意：“你以后還會更喜歡我呢，比現(xiàn)在要多得多?！?/p>

李鳴玉笑起來：“有多喜歡？”

我飄飄然地說：“會給我做好吃的飯菜，會叫我起床，還會陪我打游戲?！?/p>

李鳴玉很專注地聽我講，直到結(jié)束，才眨眨眼說：“可我不會做菜，會做菜的是哥哥?！?/p>

我愣了下：“嗯？”

他又補(bǔ)充：“而且我也不會打游戲?！?/p>

從蜻蜓嶺回來之后，如果爸媽不在家，都是我負(fù)責(zé)做菜給李鳴玉吃，沒怎么讓他碰廚房油煙，以至于他現(xiàn)在還一道菜都不會做，不沾陽春水的小少爺。至于游戲，李鳴玉更是沒有接觸過。

剛剛被哄得暈頭轉(zhuǎn)向的，我什么話都朝外說了，完全忘記了這茬，干巴巴地笑了聲：“……是、是嗎？”

我猛地松開了他的臉，翻起桌面的書本來，欲蓋彌彰地問：“你作業(yè)呢？找給我抄一下，放哪兒了？”

然而越急越是找不到，半晌，身后才終于傳來聲響。李鳴玉拿出掩在雜物下的作業(yè)本，推到了我面前。

“在這兒?！?/p>

仔細(xì)想想，其實當(dāng)時我完全不必這么慌亂，李鳴玉足夠信任我，我隨意編造些理由，都可以輕而易舉騙過他。

但我沒有。

出于見不得人的私心，我一直下意識地對十七歲的李鳴玉隱瞞事實。

因為現(xiàn)在的我雖然不算光風(fēng)霽月，但好歹是個合格的兄長，是沒有犯過錯的。

如果讓李鳴玉知道我曾做錯事，他可能會不喜歡我了。

——不喜歡我，天啊。

我害怕這件事情的發(fā)生，尤其是在感受過那么熱烈的愛意后，所以才沒辦法從容地撒謊。

那晚我就做了這個夢。

夢見李鳴玉用極其陌生、失望、難過的眼神看著我，站得離我很遠(yuǎn)，身體溶進(jìn)黑漆漆的背景色中，逼問我：“為什么要扔掉我？”

我說：“我沒有扔掉你?！?/p>

“你扔掉了，”他忽的笑了聲，“既然這么恨我，為什么要裝作喜歡我？你在騙我，李青序?！?/p>

腦中陣陣暈眩，連帶著手心也不停地出汗，我干癟乏力地辯解這：“我、我真的沒有?！?/p>

李鳴玉冷淡地注視著我，慢慢朝后退，毫不猶豫地轉(zhuǎn)身走了。我的腳粘在了地板上，眼睜睜地看著他離開，拼命地想解釋，然而脖頸像被扼住了，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醒來我才發(fā)現(xiàn)，是因為被子纏得緊了。

我沒從夢里緩過來，無意識地盯著天花板哭，直到把李鳴玉給吵醒。

他幾乎瞬間醒了盹，慌亂地問：“怎么哭了，磕到哪兒了嗎？”

“都怪你啊，”我胡亂抹了把眼淚，“你把被子都推到我這兒了，我都要熱死了?！?/p>

“都怪我，”李鳴玉小心地問，“做噩夢了嗎？”

我搖搖頭，朝他張開胳膊，哭得眼睛發(fā)熱，啞聲：“抱抱?！?/p>

李鳴玉毫不遲疑地抱住了我，把我的頭輕按在他肩膀處，慢慢撫摸著背脊。

通過溫度，我終于確定他是真實的，從夢境到現(xiàn)實的落差感才算真正補(bǔ)足，平靜下來后，才開始覺得丟臉，欲蓋彌彰地從他懷里鉆出來，撲到了床上。

“李鳴玉?！蔽覑灺暯兴?。

“??？”

“我今天教你做菜吧，番茄炒蛋，怎么樣？”

李鳴玉不明所以然，但還是點點頭：“好?！?/p>

那年別墅冬日，李鳴玉不厭其煩地手把手教我怎樣切番茄，怎樣打雞蛋。而現(xiàn)在，我的河水也會流回閉環(huán)的開端。

我想教會十七歲的他，如同他教我那般。

但顯然，李鳴玉比當(dāng)時的我省心太多了。

他的確很有天賦，第一次做出來的味道，居然和未來差別不大。

我吃得心滿意足，有點撐了，懶洋洋地躺在他腿上規(guī)劃：“今天學(xué)會番茄炒蛋，明天我就教你冬瓜排骨湯，后天教你煲仔飯，大后天教你番茄牛腩……”

李鳴玉遲疑：“聽起來都挺有難度的?！?/p>

“你肯定能學(xué)會?！?/p>

“這么相信我嗎？”

“你會學(xué)得特別好，比飯店里做得還要好吃，”我這回很快意識到自己又口誤了，忙補(bǔ)救道，“因為你很聰明，學(xué)什么都很快?！?/p>

李鳴玉垂眼看著我，他笑起來：“那我好好學(xué)?！?/p>

然而一直到寒假，李鳴玉也只學(xué)了前兩道菜。

放學(xué)后，他都在纏著我學(xué)習(xí)其他內(nèi)容。

李鳴玉非常重欲——我一直清楚這件事，然而很容易被他十七歲的純良表象所蠱惑，以至于沒有足夠的定力去拒絕，暈暈乎乎地就搞到床上了。

所幸他只懂表面的親密，無非就是親親抱抱，再過分也不過互相用手。

然而我是嘗過性愛的，很難克制住，情動時會忍不住催促他，說：“你進(jìn)來呀……”

然而李鳴玉遲疑著：“太小了，進(jìn)不去的吧?！?/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