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袋“嗡”地響了聲，我遲鈍地感到恥辱，猛地推開了他，用力地擦拭嘴唇，抬頭直視他：“你要我跟你回來，我已經(jīng)答應(yīng)了。你還要我怎么樣！”

聲音克制不住地發(fā)抖。

李鳴玉看了我許久：“我想讓你和我說話，多笑笑，像以前那樣。好好吃飯，別生病?！?/p>

他當(dāng)我是玩具嗎？被人囚禁限制自由，還要和平常那樣對他？

我?guī)缀跻獨庑α耍⒅难劬Γ骸袄铠Q玉，你為什么什么都想要？”

這話像是打開了某道閘口，壓抑的情緒傾瀉而出。對啊，李鳴玉什么都有。他得到了偏愛，得到了幼年的麥當(dāng)勞，得到了贊許和笑臉，他過得順風(fēng)順?biāo)?，為什么還要搶我的？

我鼻腔發(fā)酸，莫名其妙地想哭：“你明明什么都有了啊……”

他像是想說什么，嘴唇動了動，但什么話也沒有出口。

我色厲內(nèi)荏地大聲說話，企圖壓下酸意：“是，我是做錯了事。七年前我不該扔掉你，不該在你回來之后想著去害你。但我已經(jīng)……已經(jīng)得到懲罰了啊……我答應(yīng)你之前的要求，我去贖罪，李鳴玉，你告訴我你想我怎么樣還你，好不好??？”

我不肯在李鳴玉面前哭，但是還是哭了，這兩天壓抑的所有委屈難堪都爆發(fā)出來，哭得一定很難看，我拼命抹著眼淚，眼前什么都看不清。

李鳴玉安靜地垂著眼：“你要都還給我嗎？”

我抽噎著抬頭看他，聽見他問：“你要怎么還給我？”

“我……”

“既然你想還清，那我們先從一開始的算起，”李鳴玉單腿跪在床上，前傾攥住我的手腕，讓我去觸碰他背上的傷疤，“那場車禍，還有莫名其妙的失憶，你想怎么還？”

隔著薄薄的衣服，我仍是感受到了疤痕的粗糙，卻抽不回手。

“那你打回來，”我慌不擇言，“你也、也可以來傷害我。”

“那頓故意讓我過敏的海鮮早餐呢？”

“我……我可以把藥的錢給你，早餐的錢也可以還你。”

我拼命想著解決辦法，但是絕望地發(fā)覺，很多事情是難以計量的，難以償還的。

李鳴玉緊緊盯著我的眼，攥住我的手忽然松了些，他垂下眼，濃密的眼睫顫了顫，像是被欺負了的小狗，輕聲問。

“你一定要和我撇清所有關(guān)系嗎？如果不答應(yīng)你，你還會繼續(xù)絕食，生病，直到我放你離開，是嗎？”

我低頭沉默不語。

李鳴玉好像笑了聲，我聽見他站起身，拉開一旁柜子的聲音。緊接著，一個白色的小藥瓶扔到了我眼前，骨碌碌地滾過來。

藥瓶上的英文標(biāo)簽折射出光來。

很熟悉，但我一時想不起來這是什么，茫然地抬頭看他。

“我們第一次做完愛，第二天我又去了那家酒吧。酒吧老板把我認成了你，很曖昧地問我‘藥好用嗎’，然后送給了我剩下的藥粒，說有需要還可以找他?！?/p>

“你不是都想還給我，和我撇清關(guān)系嗎？哥哥，”李鳴玉語氣格外冰冷，“現(xiàn)在你就有還清的機會?！?/p>

我能明顯覺察到李鳴玉真的生氣了，即遍是在寧玨家里，我那樣故意招惹，李鳴玉也沒有像現(xiàn)在這樣動怒。

我擰開了瓶蓋，里面一共有三粒白色藥片。酒吧老板說過這藥性烈，吃多了不好。

當(dāng)時我的目的只是敗壞他的聲譽，而不是害他，所以酒里只放了一片。

我盯著那三粒藥片，遲遲沒有動彈。

李鳴玉語氣軟化了些，像哄我：“如果你不想吃的話，我們——”

話語未落，我便吞下了那三粒藥片。沒有就水，藥片干澀地滑過喉管，味道很哭。

我抬眼看李鳴玉，聲音很輕：“那我先還你這個?！?/p>

李鳴玉看著我的眼睛很奇妙。

像是堪堪要碎掉的玻璃，波動，閃爍，憤怒卻又難過的情緒矛盾地交織在一起。

“好，”他啞聲，點點頭重復(fù)道，“好。”

門在我眼前關(guān)上，房間只剩我一人。

我蜷縮在床上，頭埋在被子里。

藥效比想象中來得要快。明明是冬天，我卻覺得格外熱，被子踢到了一邊，皮膚浮現(xiàn)怪異的粉紅來，一摸便能感受到熱度。

小腹升騰的熱度蔓延到全身，衣服汗津津地濕出了水痕，呼吸也是灼燙的，呼出熱氣。我從床上站起身時雙腿一軟，險些摔倒，及時扶住了墻，可恥地感受到下身穿來的空虛與癢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