比較是一件很沒意思的事,無非你這里勝過我,我那里強過你。在一個人的年少時期,則大多表現(xiàn)于分數(shù)高低,獎項優(yōu)劣。
周停棹是這場漫長的競賽里長久的贏家,他一直知道。
“他可是周停棹啊……”輸?shù)舻娜诉@樣說。
競爭者的認輸是他們淪為獵物的開始。
斗爭本能在頻頻的告捷里潛藏,慣性勝利讓一切變得毫無趣味。
直到遇見她。
桑如的好勝心向來直白,比分追逐的游戲里常在他后頭咬得死緊,她比任何一個人都更接近他的勝利。
她在輸,卻從沒認過輸,即便多次一樣的結(jié)果,也總能重振旗鼓。
一個有趣的競爭者光顧,競技場重新吹起號角,周停棹能感覺到血液隱隱沸騰。
鈍化的好斗性被她打磨,他的目光一次又一次在她身上停駐。
而這樣的審視什么時候悄悄發(fā)生了變化,他也不知道,只知道等反應過來,她在他眼里一切都不同。
桑如其實并不像他一開始想的那樣耐挫,落后時也會偷偷紅眼睛,她唯一的好勝心只在與自己爭先,也可能不是跟自己,前面無論是誰,她或許都愿意爭上一爭。
除此之外的一切跡象,無一不在說明,比起好斗的雌獅,她更像是個軟和的小獸。
到后來許多人覺得桑如強勢,周停棹謙遜,兩人有那么些不愉快是前者狹隘。
然而強勢包裹柔軟,謙和掩藏獸性,狩獵者長久以來完成獸的馴化,卸下配槍甘愿成為她的獵物。
包括她自己可能都認為跟在他身后追逐許久,等一切都推翻,他注視她的背影已經(jīng)走過漫長的年頭。
而這一切浮出水面耗時多年,不在此時,不在此刻。
時光洪流回溯十載,那個背影到底愿意回一回頭。
他的月亮終于施以憐憫,在這樣一個時刻,賜予他世間最柔軟的親吻。
再出格的事也做過,這次的心跳卻更勝過任何一回。
驟然的驚愕、緊張、狂喜……一切一切的情緒之后,不知從哪里涌上一股悲戚。
周停棹尋不到這份情緒的來源,好像已經(jīng)在內(nèi)里壓抑許久,久到成為本能。
桑如調(diào)戲他許多次都得手,幾乎已經(jīng)輕車熟路,但這次吻他,醞釀了大半首詩的勇氣。
她閉著眼睛,唇與唇相貼之間忍不住心也怦然,卻忽而嘗到一點濕潤,她驚得退讓開。
抬眼,周停棹居然在哭。
“對不起……”她立刻說,而后慌亂地抬手去為他擦眼淚,手卻被握住。
周停棹一手握住她的手腕,左手拭掉臉上的淚水,看著手指上的水光像是自言自語地喃喃:“我怎么會哭?”
“是啊,你怎么會哭,“桑如抬起另一只空閑的手來,固執(zhí)地為他輕輕擦去剩余的眼淚:“不喜歡我吻你的話,以后就不這樣了?!?/p>
周停棹下意識道:“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