聞萊始終認為,人生猶如登高山,攀頂不是她唯一的目標,踏踏實實走穩(wěn)腳下的每一步才是關鍵。
家中長輩傳輸給她的教育觀,也一直都是:追隨本心,要做自己喜歡的人,最愛自己的人。
她也是如此做的,聽從自己的心意最重要。
山的那邊還是山,是險峰是懸流是砯崖。然而,欲望是永無止境的,她不想讓自己活得那么累,比起艱難爬行,她更想在平地上追太陽。
所以,她要去看海。
另外,她有野心,強盛蓄力而非貪得無厭,循序漸進而非一蹴而就。
因此,她在反復的對比、衡量之后,最終決定報考沿海的東寧,雖然那沒有最頂尖的排名稱號,但她最想學的專業(yè)卻是全國首屈一指。
她笑著說我不覺得可惜。
是真的不覺得可惜,可能許多人會覺得,失去京北生的頭銜很可惜,錯過通往遼闊地域的機會很可惜,但人生總是無常世事難料,一時的路不代表永遠的方向。
林許成絕對贊成她的想法,人與人的境遇各有千秋,誰都無法阻礙誰。
操場傍晚將舉行宣誓的活動,聞萊在放置音響的地方看見了兩抹熟悉的身影,天橋離操場還是挺遠的,她也只能通過衣服的顏色辨認。
不過她們?nèi)幌蛐挠徐`犀,聞萊沒等幾秒就接收到了周曉打招呼的手勢,她也高高舉起自己的右手,輕聲地說:我知道啦。
女孩的笑容燦爛,一如既往的溫柔目光,感染力強,某時某刻,仿佛連殘花都變得鮮活了許多。
如果非要用一句詩來形容此情此景,最貼切的不過是卞之琳的《斷章》。
“你站在橋上看風景,看風景的人在樓上看你?!?/p>
籠統(tǒng)片面的解釋。
他是看風月的人,又覺得風月不敵她萬分。
他不是在樓上的人,而是躲在樓底的膽小鬼。
又一次,他按捺住內(nèi)心的惶惶躁動,像是無意間好奇地問:“那他呢,他要去哪呢?”
聞萊的意識驀然緊蹙起來,頭腦風暴后,她平淡地搖搖頭,說:“我沒問過他?!?/p>
周郁迦和其他人不一樣,他不像自己的朋友,也不像自己的弟弟,如果她問了這些類似的問題。
那么這些問題就會被賦予一層隱秘的色彩,就比如。
——他們未來的規(guī)劃里,有沒有考慮彼此。
好像有些夸大了,畢竟他們都還年輕,眼界都還很窄,怎么可能就到了此生唯一的程度。
但她的潛意識,還是會想。
能不能只是他。
風起,吹落片片海棠。
此行的目地也到了終結的時刻,縱使私心昭昭,但人總要為自己而活。
那夜做的交易只有利沒有弊,況且,他本就欠她一個道歉。
含苞的花瓣懟入湖面,水紋晃動。她的情緒卻因他的言語,仿佛深陷泥潭,久久才得以掙脫。
他說非常抱歉,半年前那張小樹林的照片其實是他拍的,害她遭受到那些莫虛有的精神傷害,他說自己有不得已的苦衷,他不乞求征得她的原諒。
只是將事情的來龍去脈,前因后果,逐一和盤托出,從開始乃至后續(xù),事無巨細,語態(tài)誠懇。
她起初還很錯愕,眼睛都不知道該放在哪兒,直到聽完他長長的一段。
開口時,她的眼底沒有厭嫌,也沒有絲毫對他的辱罵,她只是聲音輕輕,語氣像花謝的時候,帶著淡淡的憐惜。
她說:“那你當時一定很疼吧?!?/p>
——
林俊杰《達爾文》“讀進化論,我贊成達爾文,沒實力的就有淘汰的可能?!?/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