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到底,他并沒有賭上自己母親性命去信任她的理由。
“去和親罷,這也是你最好的一條路了,你已并無選擇了?!绷峙d昌瞅準了勢頭,繼續(xù)對她道。
讓甄瑤嫁入侯府又如何?作個富貴親戚,從來不是他林興昌真正要做的。
就是因著他出身低微,便一直難以出頭。與其這般過了此生,他倒不如去搏一把,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他原想用甄妘去討好宋淮,如今看來,如此幫宋淮一把,也算是他的好處了。
攻人該先攻心,他瞧著火候差不多了,便起身道:“離秦隻國使臣回朝,還有些時日,你且慢慢想好罷,只是……不知那宋府夫人,等得等不得?!?
“那解藥,你可帶在身上了?”甄妘緩緩抬眼,明亮的眸子瞅著他,低聲問道。
聽見甄妘此話,林興昌兩眼放亮了起來,斂了肅穆的神色,轉笑道:“舅父還能哄你不成,等那加封的旨意一下來,我便即刻派人將藥送去靖安侯府上?!?
“林大人可要記得今日的話?!?
甄妘一時間突然轉了主意,或許,這并非一件壞事。宋淮謀反的證據,除了她那日瞥見的藏在田莊里的甲胄,和宋淮與她說的話,再無其他。單憑著這個,她是扳不倒他的。
可若是她以自己陪嫁往秦隻國為籌碼,去與太子交談,便多了幾分可信度。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林興昌沒想到她能如此痛快的應下了,心內欣喜十分,面上卻不顯露,只淡淡道:“那是自然?!?
三日后,加封的旨意便下來了。雖是一個小小縣主的加封之禮,卻因著要隨南城長公主前往秦隻國和親,也算是熱鬧。折騰了大半日總算停歇下來,又因蓮茵不舍得她,纏著哭鬧至深夜,才放她回屋去。
早在午時,她便托蓮茵公主打聽了一番侯府程夫人的消息,只聽說外頭有一名郎中自薦說可醫(yī)夫人的病,便著他去診治。
現下總算是穩(wěn)下了病情,甄妘心中自是明了。但無論如何,心內壓著的石頭算是放下了些。
她身著一襲殷紅禮服,頸間佩著赤金盤螭瓔珞圈,將胸前的一抹雪色襯得更為誘人。走至門檻,她緩緩呼了一口氣,在這整日的忙亂間,終于得喘息之機。
甄妘微揚了揚頭,鬢間的步搖便沙沙作響,在月光的映照下格外照人。
她輕輕將門推開了,里面依舊是漆黑黑的一片。她是宮中女官,現下又加封了縣主,原應配幾個侍女的。但因著上回守宮砂出事了一遭,她便愈加謹慎,便托詞將侍女都只放在了鳳儀宮內做事,并不專侍候她一人。
今日著實累得緊,她妝奩前都未曾去,只摸黑將頭上釵環(huán)盡數褪下,便撐著身子往榻上走去。
才入了里間,整個人便被一股風似的帶去了榻上,須臾間天旋地轉,一堵結實的身子壓了上來,只一瞬,甄妘便知道了來人是誰。
“夫人她……”
甄妘想問問,程夫人可好些了,但一時卻怎樣也問不出口。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甄妘,你想做什么?”身上的人,聲音低沉,雖是在問心中卻像有了答案一般,只等著她親口說出來了。
宋景溪知她是什么樣的人,阿娘的仇未報,她不可能為了什么縣主的身份前去和親。再者,若想富貴,嫁了他,不是更容易么?
甄妘默不作聲,只動了動身子,不料卻被他壓的更緊,她終于低聲道:“我……我去將燈燃著?!?
屋內一片濃黑,月光透過窗子本能照進來些光,奈何也被帳幔擋住了。榻上,什么也瞧不清,自然,更看不見對方的神情,即便扯謊也方便些??稍绞瞧岷诩澎o,身側只有二人輕緩的呼吸聲,可甄妘卻越是覺著自己無處遁形。
仿佛她所有真實的表情動作,都盡數溶在這濃黑中,透過鼻息都傳給了他。
“不,就這么著?!彼尉跋剖菍⑺攵伎创┮话悖彩寝种豢献屗紵?。
兩人就這么靜了許久,甄妘實在是倦了,未免自己就這么睡過去了,便先開了口:“夫人可好些了?”
她并未對那藥作什么解釋,雖有太子等人出手,可未必這回一定能成事。她這個人,或許以后就再不會出現在他的生命中了,那么,他對于自己是什么想法,也就沒有那樣重要了。
“你要殺宋淮,是嗎?”宋景溪驀地問了一句。
“既然夫人好了……”他果真是猜到了什么,甄妘忙扯了一句別的話,只想盡快結束今晚的對話。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你昨日來東宮尋太子,便是說和親的事?段玉宸跟你說了什么?”宋景溪見她掙著要起身,便將她雙手握住,反剪在她頭頂。
他幾近于審問的語氣,竟將甄妘都問的慌了。他若是什么都不知曉,便不會有這樣一連串的提問。
還未等她自行招了,宋景溪便先道:“甄妘,太子也不可信?!?
段玉宸借他之口,將假的兵防部署傳遞給宋淮。
一個是他的親二叔,一個是自小看著他長大如兄長一般的人。到頭來,他竟成了他們之間爭權奪利的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