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被圣上點出來的考官接了旨，帶著行李被禁軍護著進了貢院。得知考官鎖院的消息，來京城趕考的舉人也仿佛感覺到了時間的緊張，酒樓茶樓的人頓時少了許多。

這一日下了朝，顧元白將工部尚書、戶部尚書還有禮部郎中褚尋叫到了宣政殿的偏殿之中議事。

他將那日講于褚衛(wèi)聽的黃河治患的文章拿給了他們?nèi)耍屗麄內(nèi)寺?，自己端了一杯茶慢慢喝了起來?/p>

戶部尚書最先看完，他猶豫道：“圣上，臣從未見過如此精妙的治患辦法，若要實行開來說不定真的有奇效……但國庫……”

而工部尚書和禮部郎中兩人已完全沉浸在了文章之中，面色凝重，隱隱有激動之色。

“圣上！”工部尚書難掩心中驚喜之情，“這法子是何人想出來的？此人大才，臣想要見見他！”

顧元白笑道：“那你倒是見不到了。”

這治患的法子，不是一個人想出來的，而是千千萬萬個后人，在無數(shù)汛期水患之中得來的方法。

是在古代這個大環(huán)境中最靠譜的方法。

工部尚書一臉遺憾，喃喃：“可惜，可惜?！?/p>

此時，褚大人才剛剛看完這份文章，他邊看邊思，神色偶爾凝重偶爾帶笑，看完之后忍不住道：“圣上，此法可行！”

顧元白笑問道：“褚大人也覺得可行嗎？”

褚大人向來嚴謹，但此時卻大膽地點了點頭，“若是按上面所言內(nèi)容一一施行，臣覺得可行?！?/p>

戶部尚書急了，“圣上！春播即將開始，會試也要花費銀財，貢院正在重新修繕。圣上的陵墓也已選好了址，今年就要開始修建了。不止這些，圣上養(yǎng)兵花的軍需更是不少，每日都不可停。若要修河道，國庫周轉(zhuǎn)不過來啊。”

君王生前繼位初期便要開始修建陵墓，但顧元白雖繼位的早，卻大權(quán)旁落，直到如今才剛要開始修建陵墓，就更加著急了。

顧元白安撫地朝他笑了笑，“朕明白。”

“治理天下，總是離不開錢財，”顧元白不急不緩道，“只要有錢了，才能修路，才能買馬，才能練兵……朕并沒有決定現(xiàn)下就開始治理黃河水患。黃河水患分為春汛和夏汛，春汛為三四月，夏汛則是六至十月，朕將諸位大人叫過來，正是想要共同協(xié)商春汛一事?！?/p>

工部尚書疑惑道：“圣上，先前幾年并沒有出現(xiàn)黃河水患，為何今年如此在意呢？”

顧元白聞言，將手中的茶杯往桌子上一放，發(fā)出哐當(dāng)一聲輕響：“朕也想知道，為何黃河中下游已下了半月的雨，卻沒人來通報朝廷呢？”

……

！

兩位尚書和一位郎中雙膝一軟，撲通跪在了地上。

顧元白不出聲，讓他們自己跪著，在安靜的落針可聞的環(huán)境中不斷猜測，直到他們頭頂因為自己的猜測而冒出細汗，顧元白才道：“起來?！?/p>

大恒朝沒有丞相，六部直接把控在皇帝手中，沒有內(nèi)閣，但設(shè)了樞密院和政事堂，樞密院管理軍機大事，政事堂把關(guān)政務(wù)，也是直接把控在皇帝手中。

皇權(quán)如此盛大的時候，竟然會有人瞞著不報，那些地方上的人膽子怎么這么大！

而圣上又是如何得知遠在千里之外的黃河雨季的？

三個大臣越是深想，便越是恐懼。他們軟著身子站了起來，不敢多說一句話。

“褚卿，”顧元白緩和了語氣，“朕知你對治水一道頗有了解，此番時日無多，朕設(shè)你為安撫使，派你去防御黃河春汛，朕要求不多，只要這小汛期釀不成大禍就可，褚卿，你可愿意遠赴黃河？”

褚尋毫不猶豫地又跪倒在地，他高聲道：“臣必定用盡全力，不辱使命！”

顧元白從桌后走了出來，親手將他扶起，“此番前去，朕還有一事相托，褚卿要幫朕查出究竟是誰隱瞞不報！那些地方官隨褚卿去查，不要怕他們，朕為你做主。若是有麻煩，朕允本地都督帶兵相助?！?/p>

褚大人感動得雙目含光，“圣上放心，臣必定竭盡全力。”

顧元白又看向戶部尚書同工部尚書：“工部再點擅治水的十余人一同陪著褚卿前去，你兩部要全力支持此事，不可懈怠?！?/p>

“是?！?/p>

從宣政殿走出來的三人擦擦頭上的汗，俱都流了一背的冷汗。

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恭賀褚尋，褚尋連忙回禮，又請求道：“兩位大人，圣上如今對我多有期望，黃河連續(xù)半月下雨卻沒人上報朝廷一事還請兩位大人暫且勿要告知他人，我怕會打草驚蛇。”

褚大人這是在懷疑地方官和京官勾結(jié)，戶部尚書和工部尚書連忙點頭，“褚大人放心好了，即便你不說，我們也是不敢對外說的。圣上的意思明確，我們兩部都會好好配合。褚大人好好干，也要注意安全。等你回來了，會試也要出成績了，褚公子的學(xué)識一向出眾，沒準到時候雙喜臨門，你們父子倆雙雙該升官的升官，該做官的就做官了。”

褚尋連忙謙虛了幾句，三人說說笑笑出了大內(nèi)。

殿內(nèi)。

田福生在大臣們走了之后就端上了熬好的藥，黑乎乎的藥汁在白瓷碗內(nèi)更顯苦澀，顧元白看了一眼，端起藥碗一飲而盡。

喝多了藥的人也就不覺得苦了，顧元白又喝了幾口茶去掉口中的藥味，披上大氅，走出了宣政殿。

外頭已經(jīng)積了一層厚厚的雪了。

地面的積雪被清理得干凈，樹上草上，卻還留著有一掌厚的雪。

顧元白吸了幾口凜冽的空氣，心中也跟著暢快了起來，他往樹下走著，用手團了一團雪，不過片刻的功夫，養(yǎng)尊處優(yōu)的雙手便被凍僵了。

侍衛(wèi)長急匆匆地跑走拿來了一副皮手套，顧元白笑道：“朕只是碰一碰雪，瞧你急成什么樣了?！?/p>

侍衛(wèi)長難得板起了臉，“圣上，快把雪扔了吧。”

“好好好，”顧元白扔了雪，雙手都伸到了侍衛(wèi)長的面前，無奈，“你們總是太過于小心了。”

侍衛(wèi)長小心翼翼地握著顧元白的指尖，細致地拿著手帕擦落圣上手心的濕水和雪塊。圣上的皮膚嬌嫩，只冰雪在手中待了片刻時間，十指的指尖已經(jīng)各個泛起了誘人的粉色。

掌心細膩，脈絡(luò)也要融化在軟膚之中，得需侍衛(wèi)長小心再小心，才能不在圣上的手上留下擦拭的紅印。

無怪乎別人精細著他，實在是顧元白這一身離不開別人的精心侍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