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這畢竟是他一手養(yǎng)大的徒弟,眼角余光瞥見,少女烏黑的發(fā)頂,和那半截柔軟纖細(xì)的脖頸,猶如一只惶急的兔子,迎上來的目光滿是依戀。
素霓仙子一來,將這事公之于眾,笑笑承擔(dān)不起眾人的非議。
他倒也不是全為了穆笑笑,還為了代表著蕭家的蕭綏。
想到這兒,周衍又看向了喬晚。
她神情還算沉靜,一動不動地平靜看著他。
所以,就要犧牲她?
帳篷不大,兩人之間的距離也不算遠(yuǎn),但這短短幾步的距離,中間卻好像隔著幾道難以跨越的鴻溝。
這事兒不清不楚到此為止,在別人看來,只會是周衍顧忌到她的名聲,這才有意讓事情在這兒畫上休止符。
但她呢?
一時(shí)間喬晚嘴里發(fā)苦,鼻子一酸,一股莫名的委屈浮上心頭。
她這段時(shí)間以來,辛辛苦苦為的就是能堂堂正正地站在其他人面前。
她……她好像有點(diǎn)兒想前輩了。喬晚木木地想。
蕭綏心里也有點(diǎn)兒掙扎。
要說這事到此為止,好不容易做到這一步,他不甘心,可要是任由素霓仙子過來了,這事兒就難收場了。思索再三,蕭綏往周衍身邊一站,呈保護(hù)之姿,和周衍并肩將穆笑笑納在了自己的保護(hù)范圍之下,算是同意了周衍這說法。
“不如這樣,先讓穆姐姐回去休息?!笔捊椏聪蝰R懷真,“等穆姐姐神識已無大礙之后,再請素霓仙子抽出神識作證,堂主你看如何?”
馬懷真一時(shí)間沒吭聲。
喬晚抬眼看向周衍。
這位昆山的玉清真人垂袖站著,四目相對之間,男人神情依舊淡漠高貴,寬袍大袖將穆笑笑擋在了身后,目光相撞的剎那,露出了點(diǎn)兒顯而易見的抱歉。
少女如同離巢的雛鳥,緊緊揪住了周衍的衣擺。
兩個(gè)徒弟,孰輕孰重,幾乎一目了然。
雖然他對她感到歉疚,想要補(bǔ)償,但這僅僅只是愧疚,并無多少師徒情誼在里面。
相比之下,穆笑笑才是他門下珍之,重之,愛之,護(hù)之的小徒弟,也是曾經(jīng)和大師兄同甘共苦的小師妹。
迎上周衍眼里的憐憫和歉疚,喬晚沉默不語地握住了劍。
“我方才已經(jīng)通知了素霓仙子回宗門,”周衍收回視線,沉聲道:“也吩咐了辟寒就來接笑笑先回山休養(yǎng)?!?/p>
……
“怎么樣?這里面怎么樣了?”
帳篷外面的昆山弟子,皺眉催促著問最前面的弟子。
最前面的弟子神情猶豫地轉(zhuǎn)過臉來:“玉清真人說話了,說是這事兒算他的錯,是他管教不嚴(yán),希望到此為止,別查下去了。”
別查下去了?
昆山連同崇德弟子都愣了愣。
難道說,喬晚真的在自家?guī)熃阕R海里面動了手腳,否則玉清真人周衍怎么會出手阻攔呢。
沒一會兒,云外突然落下了一道劍光,伴隨劍光一并落下的是個(gè)病懨懨的年輕男人。
男人臉色青白,瘦骨嶙峋,仿佛下一秒就會斷氣,唯獨(dú)一雙眼像是寒火一樣,透著股勃勃的,生命的堅(jiān)韌和執(zhí)著,使人不敢多看。
剛剛御劍而來,受了不少寒氣,陸辟寒咳嗽了兩聲,蒼白寬大的手撩起了簾子。
一踏入賬篷里面,一眼就將眾人各異的神情收入眼底。
那雙冷冰冰的眼,平靜地從喬晚身上掠過,沒再多看一眼,垂下眼,病懨懨地上前行禮。
男人的視線,像火一樣刺痛了喬晚的肌膚。
“師尊?!?/p>
“我來帶笑笑回去?!?/p>
陸辟寒的目光隨之落在了周衍身后的穆笑笑身上。
盯著這道寒火般的視線,穆笑笑突然有點(diǎn)兒慌亂,怔怔地上前一步,訕訕道:“師……師兄……”
看著少女紅通通的眼眶,和耳畔那細(xì)而壓抑的嗓音,陸辟寒眼神幽深。
周衍:“晚兒,那是你師姐。”
話里的意思已經(jīng)不言而喻。
那她呢。
她沒上山之前,沒恢復(fù)記憶之前,也經(jīng)歷猥褻,經(jīng)歷過所謂的“宗族”打著為你好的名義要將你賣給別人做妾。這都不是做錯事的理由。
雖然她不記得前世爸媽長什么樣了,但她還記得似乎是她媽跟她說過的話。
成年了,就要對自己的一言一行負(fù)責(zé)了。
“慢著?!?/p>
就在陸辟寒帶著穆笑笑即將走出帳篷的那一剎那。
“慢著?!?/p>
喬晚定定開口。
陸辟寒停下腳步。
“除了素霓仙子,我還有一個(gè)辦法可以作證?!?/p>
迎著馬懷真看來的視線,喬晚沉聲道:“蜃龍,那條蜃龍能作證?!?/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