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一放學(xué),顏慕走出教室。
“顏哥?!敝x裘叫住他,問道,“晚飯打算吃什么?”
與此同時,手機(jī)震動,江知火的消息跳個不停。
顏慕垂眸。
江知火:快點快點快點快點。
江知火:在狀元等你!
江知火:給你五分鐘,沒出來我就沖上去了!
顏慕摁熄屏幕,沒回,對謝裘道:“隨便吃點,幫你帶什么?”
“不用不用?!敝x裘可不敢讓顏哥帶,每回都能讓一群女生用眼神殺死,“我去擠食堂就行!”
一中校門外有條美食街,每到飯點就會擺起一長串小攤,長街熙熙攘攘,擠滿外出覓食的學(xué)生。每個高中門口總有幾家取名叫“狀元”或是各類名校的店,江知火所說的“狀元”是一家奶茶店,位置挺好,在街道正中,建筑和建筑之間隔著一條小巷。
顏慕走到“狀元”門口,沒見到人,點開微信正準(zhǔn)備問,卻被一只手拽進(jìn)一旁的小巷中。
濃醇酒香從巷子中溢出,江知火從身后抱住顏慕的腰,倚在他頸側(cè),后背緊繃。
吸了好幾口信息素才緩過來,江知火嗔道:“怎么這么慢?”
顏慕緩緩釋出信息素,等他好點,說道:“我又不會飛?!苯又捳Z一頓,低頭,蹙眉問,“你去干嘛了?”
“???”江知火抬起手,在袖子上聞了聞,一股煙酒味。
江知火無所謂道:“抽煙喝酒唄,我們校霸最喜歡聚集一群不良少年蹲路邊裝.逼了?!?/p>
“……”顏慕實在不知道該說什么,只想趕緊結(jié)束,直接扣住江知火的后腦杓往下吻。
夏天的傍晚依舊悶熱,狹窄的巷子躲了兩個正在接吻的男孩子,兩股完全不同的信息素交纏,巷子口人來人往。
親吻的次數(shù)多,兩人都已經(jīng)適應(yīng),很快便進(jìn)入狀態(tài),已經(jīng)不需要計時就能判斷出大致時間。
三分鐘后,兩人分開。
路燈正好亮起,橙色暖光,有些昏暗的自頭頂落下。
顏慕就站在燈光下,刀刻般的五官被描摹出幾分冷漠,光暗間,拓下淡淡陰影。
顏慕淡聲問:“什么時候回來?”
“不知道,反正三小時后會再找你一次?!苯饘τ陬伳骄尤恢鲃诱归_話題感到驚奇,“怎么了,有事?”
“有?!鳖伳嚼湫?,“補(bǔ)課?!?/p>
“……”江知火語塞,“你玩真的?”
這問題問出來的時候江知火還抱了一點這人閑著無聊純屬找茬的心理,沒人知道江知火翹課去了哪,三小時后又跑來找顏慕要了一回吻,之后還特意回去得晚了點,心想第二天還要上課,這個點顏慕怎么說也該睡了。
結(jié)果,當(dāng)他躡手躡腳推開房間門,里面的燈卻依舊亮著,顏慕居然還在寫題?!
見江知火回來,顏慕表情并無變化,而是將手側(cè)卷子丟到江知火面前,冷冷道:“做題吧?!?/p>
江知火:“……………”
江知火掃了眼試卷,眼前一黑。
摸底卷,題出的不難,江知火搬來張凳子坐在顏慕身邊,攤開卷子,盯住上邊的字。
每個字都認(rèn)得,每題都會,好他媽簡單,閉眼都能全對。
江知火遲遲沒有動筆,半晌,他用筆帽捅了捅顏慕的手臂:“就……我問你一下啊,你覺得這套卷子,我大概能得多少分?”
顏慕抬眸,眼瞳深黑。
江知火被他看得有些心虛,又問:“你給人補(bǔ)課的話沒有一點心理預(yù)期嗎?比如那個……我有多差之類的?我怕你嚇到?!?/p>
“隨便?!鳖伳狡^頭,繼續(xù)手中的卷子。
言下之意是多差都能教。
行行行,學(xué)神有自信。
江知火按平時考試的套路開始瞎幾把寫。
先找到簡單的填上去,后面幾題選擇題看也不看,全選C,填空題寫第一題,剩下三道直接蒙0或1。接著是大題,江知火抬手就寫上幾個飄逸的“解”,整個過程不到十分鐘,最后將水筆往桌上一放,“啪”的一聲重重拍下,昂首道:“我做完了!”
氣勢十足,信心滿滿。
顏慕攤開試卷,眼神掃過上面的字,眉頭皺起,半天沒說話。
“怎么樣!”江知火問。
顏慕放下試卷,目光一言難盡:“江知火,你是智障么?”
江知火:“……”
江知火找準(zhǔn)機(jī)會,拍桌,佯裝發(fā)怒:“不想補(bǔ)就拉倒,用不著人身攻擊,你又不是頭一天認(rèn)識我,我就這水平!”
他正想以此借口溜之大吉,表面氣呼呼,心里美滋滋,顏慕卻一把拎住他的后領(lǐng):“過來?!?/p>
直接開始講題。
顏慕的解法干脆利落,講得簡單,卻面面俱到,每一句都干干凈凈不帶一絲廢話,即使真是智障也聽得懂,講完一題,顏慕禮貌性問道:“我有講清楚么?”
“???”這張卷子的題就沒有不會的,拿出競賽卷讓他做也未必會錯多少,江知火滿腦子都在想該怎么演才能顯得自然又恰到好處,學(xué)渣而不智障,顏慕講的一個字也沒聽進(jìn)去。
這副神情在顏慕看來,就是雙目發(fā)虛,腦子空白宛若智障的頂級學(xué)沫,他又問一遍:“我有講清楚么?”
聽到問話,江知火一激靈,左右自己不知道個度,該問問當(dāng)事人:“我問一下啊……就是,你覺得我應(yīng)該,哪里聽得懂?”
顏慕:“…………”
江知火:“啊不是,我的意思是,你覺得我這種成績,應(yīng)該哪里不懂?”
顏慕:“………”
瞎寫卷子簡單,上面有字就行,被叫辦公室也簡單,不管問什么,一律回答“不會不知道原來如此”,演學(xué)渣也不難,睡覺翹課打游戲,怎么渾怎么來。
但真他媽面對面補(bǔ)課,江知火就渾身泛雞皮疙瘩,這他媽就是直接在人面前演智障,用腳都能做出來的題讓他一遍遍聽,演不像,不會演。
初三那回是宗倍,每道題都追問他到底怎么想的,是用哪種思路解題,江知火往扯了編,有回被問到走投無路,直接蹦出一句:“思路這玩意兒,我沒有,不過我認(rèn)識挺多個叫思路的妹子,什么思路都有,我介紹給你,你放過我行嗎?”
宗倍當(dāng)然不可能為了妹子放棄朋友,一個演智障,一個教智障,當(dāng)時,兩個人每天都在崩潰邊緣瘋狂徘徊。
現(xiàn)在也一樣!
為什么要作繭自縛!
直接說出真相都比補(bǔ)課這個借口來得好!
如果真有罪,請用法律制裁,而不是用補(bǔ)課來懲罰!
江知火眼一閉,瞎瘠薄指:“這個,第一問,我沒懂。”
顏慕:“……”
這題,整張卷子最簡單,沒上過高中的都能做出來。
顏慕起身,江知火心想,學(xué)神放棄得這么快?
三秒后,顏慕從一邊的柜子里找出高一數(shù)學(xué)課本,丟到江知火面前:“看吧。”
江知火:“……”
江知火沒想到有朝一日自己會和情敵住在一起,和情敵睡一張床,和情敵接吻,被情敵補(bǔ)課,還他媽被情敵摁著看了一晚上高一課本!
第二天,常落看見頂了倆黑眼圈的江知火,詫異道:“火哥,你怎么了?”
江知火心力交瘁,捂住臉,深深嘆氣:“有人……用知識謀殺我?!?/p>
昨晚睡得太晚,江知火一連補(bǔ)了兩節(jié)課的覺,下課鈴響才睜開眼睛,身體一陣發(fā)熱,信息素泄了出來,江知火捂住后頸,急急忙忙沖出后門。
第二節(jié) 下課是大課間,要集合早操,男生們早就下樓了,女生動作慢,集合音樂響了一會才整好桌面,和朋友手牽手準(zhǔn)備出教室。
路過江知火座位時,其中一個女生頓下腳步。
“安妙,怎么了?”另一個女生問。
湯安妙仔細(xì)辨認(rèn)了會,問道:“咱們班里是有人喝酒么?一股酒味?!?/p>
另一個女生什么也沒聞到,疑惑道:“沒有味道呀?”
“是么?”湯安妙神色微岔,別人沒聞到,那就只能是信息素了,她用笑容掩飾情緒,“那可能是我聞錯了。”
接連幾天,江知火都回得很晚,并且越來越晚,到后面,硬生生在外面扛到發(fā)熱癥狀出現(xiàn),忍無可忍了才回去。
比起發(fā)熱,他更懼怕一對一補(bǔ)課。
裝學(xué)渣可以,裝智障他是真不會!
然而,江知火還是低估了學(xué)神。
學(xué)神是真的不需要睡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