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山聽到了一陣咳嗽的聲音。
和尚身體緊繃,隨即傳來一個清冷的聲音,陌生又熟悉。
“讓她進來吧?!?/p>
和尚盯著喜山,見她沒有發(fā)作,再次對視,終于讓開了門口的通道。
喜山把手放在門上,推開門進來,她看到坐在床上的弗妄。
房門在她身后關上,只見原先他身上的黑衣已經褪下,換上了一身白色的僧衣,又變成了她最開始見到他的模樣,盤腿而坐,提起一只手貼在胸前,另一只手垂放在膝,握著一串再普通不過的佛珠。
喜山慢慢走到他身前,期間,他閉著眼睛,一直沒有什么反應。
等到喜山走近了,她才后知后覺,發(fā)現(xiàn)他也并不是完全靜坐,而是在輕輕念著佛經。
因為受傷,他的臉色異常蒼白,但周身卻很干凈,一股檀木的香氣。
喜山坐到床上,床鋪下陷,和他并排而坐。
他念經,喜山也盤起腿來,撐著腦袋看向前方。
她不知道自己過來,又到底是想說什么,只是隱隱覺得有必要來這么一趟。她沒想過來到這里,弗妄一言不發(fā),需要由她先開口。
盤腿坐了一會兒,她又覺得累,調整姿勢。
然而因為盤了太久,她的右腿過于緊繃,調整時晃蕩身體,跌落向弗妄身側,墜在他的腿間。
弗妄伸手扶住喜山,同時睜開眼睛,靜靜看著她。
喜山和他對視,抿了抿唇,終于問出口:“為什么不直接告訴我實情?”
“他確實因我而死?!?/p>
“我問過了,是阿莫,是那個魔修做的,你也救了師兄?!?/p>
弗妄靜靜看了喜山良久,長久的沉默中,他遙遙想了很多東西。
從華山巔的初遇,到船上的蝕骨銷魂,再到他墮魔自愿受到蠱惑,犯下一樁樁惡行,最終釀成大錯。
“你上次刺我,我躺在床上,我想你是天生的魔修,定是對誰都無情,所以殺我毫不猶豫?!?/p>
“你這次刺我,我躺在地上,我已經知道你并非無情,只是我仍想要和上次不同……”
喜山打斷他:“我不知道你沒有金鐘罩護身,我不是故意刺你的!”
弗妄聽她說完,等到她沒有話要繼續(xù)再說,爾后慢慢開口,“一切都是因為我的執(zhí)念而起,如果不是我偏要和你結下同心,徐鶴一也不會為了救我暴露自身,被邪祟剝出幽熒?!?/p>
喜山說不出反駁的話。
她其實不知道自己到底想要什么,下意識伸手抓著弗妄,而弗妄只是淡淡地注視著她。
佛珠在白色僧衣下輕轉,熹微日光下的僧人,又再次恢復了初見那副悲天憫人的表情。
他見喜山沒有說話,在漫長的停頓以后,又再次開了口,“你心中無悔,但是,我有?!?/p>
“我不該明知求而不得,一意孤行,助長心魔執(zhí)念,現(xiàn)在,自食苦果。”
他突然叫她,“姒姝?!?/p>
姒是國姓,他知道師兄叫她阿姝,也知曉她曾是前朝公主,不難知道她的真名。只是弗妄從來沒有叫過她的名字。
他說,“姒姝,你我兩不相欠?!?/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