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用不著,”林瑯面無表情地打斷了他,“你修為早就超過這個世界的限制了吧?飛升吧,別怪我沒提醒你?!?/p>
紀明川茫然了一下。
他的確早就可以飛升了。
要不是為了他的神明……他也不會一直留在這里,留在那個濕冷的寒潭蟄伏等待機會。
蛇是冷血動物,但不代表蛇就喜歡冷冰冰的環(huán)境。
看著眼前的人,他心頭忽然有一種強烈到不容忽視的陌生感升了上來。
有一瞬間,他竟然有一種自己這些年做的事情全都沒有意義的荒謬感。
紀明川忍不住追問道:“屬下飛升了,主上要怎么辦?”
林瑯不冷不熱地嗤笑了一聲:“雖然我現(xiàn)在神力不如當年,也用不著你來擔心?!?/p>
紀明川像是急于證明什么一樣,頭一次有些失態(tài)地伸手指向了周曉蕓的方向:“既然主上已經(jīng)不需要追隨者了,那她又算什么?”
周曉蕓不知道話題怎么就轉(zhuǎn)移到她身上了,她眼觀鼻鼻觀心,裝作什么都沒聽到的樣子,繼續(xù)給林瑯沏茶。
林瑯并沒有什么耐心浪費在勸人上,冷淡道:“既然不愿意走,隨你。”
紀明川像是冷靜了一些,終于想起來自己的來意,重新開口道:“主上,屬下這次給您送了一個人過來。若是需要的話,您可以用他的身體重新開始?!?/p>
林瑯微微坐正了一些,皺了皺眉,終于認真看向了紀明川:“你怎么知道的?”
他這具身體跟神魂并不契合,長到今天身體已經(jīng)快要承受不住神魂的壓迫了,不出半年就要崩潰。
紀明川道:“您的事情,屬下向來是放在心上的?!?/p>
林瑯怔了一下,又興趣缺缺地低下了頭:“無妨,那人你自己處置吧?!?/p>
他這具身體用著挺好,況且他也用不著半年的時間了。
紀明川抬頭觀察了一番他的神色,又丟出了一句話:“這次送來的是個熟人——凌云閣的沈秋庭,您還記得嗎?”
周曉蕓聽見這個名字,端著杯子的手輕輕顫了一下,還沒等別人發(fā)現(xiàn),就不動聲色地掩去了這些異狀。
沈秋庭是被一股濃郁的血腥味嗆醒的。
入目是一片妖冶的兩星花海,紅紅黑黑的一片,幾乎要晃花人的眼目。
他昏迷中嗅見的血腥味也不是真的血,而是這些從這些兩星花身上散發(fā)出來的類似于血腥味的花香。
一起進入秘境的白觀塵已經(jīng)不見了,周圍只剩下他一個人。
不知道是所有進入秘境中的人都走散了,還是只有他一個人落單了。
他想起進入秘境前發(fā)生的異狀,解下了腰間的乾坤袋,將里面的東西都倒了出來。
一只造型詭異做工粗糙的人形石雕跟著一堆雜物掉到了地上,粗白的石頭上還在一閃一閃地泛著紅光。
沈秋庭皺了皺眉,捏著石雕端詳了一會兒才想起這玩意兒的來歷。
他想了想,將石雕重新丟到地面上,抽出遲明劍一劍劈了過去。
劍刃與石塊相碰,發(fā)出一聲清越的嗡鳴。遲明狠狠一顫,像是受了什么沖擊一樣,重新縮回了劍鞘中,怎么也不肯出來。
沈秋庭摸了一把嬌弱的本命靈劍權(quán)當安撫,看了一眼沒有留下絲毫痕跡的石雕,眉頭皺得更緊了些。
他思忖了一下,一腳把石雕踹去了花叢深處。
這東西來歷不明,眼下看著又分外詭異,不如直接扔掉,省的留在身邊不小心出了什么事端。
他丟了石雕,這才有空仔仔細細地打量周圍的環(huán)境。
周圍是一望無際的兩星花海,在花海的中心立著一座高聳入云的塔。
塔通體純白色,像是由極好的白玉雕刻而成,周身繚繞著一股精純的仙氣,跟周圍兩星花身上散出來的魔氣混在一起,兩種氣息互相糾纏,竟展現(xiàn)出了一種奇異的和諧感。
每一層的塔檐上都掛著青銅風鈴,哪怕沒有風,也不斷地發(fā)出清脆的“叮鈴鈴”聲。
除了這座奇怪的塔和滿地的兩星花,周圍既沒有妖獸,也沒有靈物,甚至連普普通通的植物獸類也沒有,看起來幾乎像是一個死地。
兩星花本身屬性特殊,會造成這樣寸草不生的局面也不是不可能。
沈秋庭嘗試性地聯(lián)絡了一下其他人,果不其然沒有用處。
海上秘境在百年前就已經(jīng)現(xiàn)世過一次,當年僥幸從秘境中活下來的人雖然三緘其口,眾人知道的就只是一個兇險的名頭,秘境中具體是什么情況卻一直沒有人知道。
可無論如何,所謂的兇險絕不可能僅僅是眼前這副過于平靜的模樣。
一陣不知道從哪里來的風吹了過來,兩星花海隨著風搖曳了一陣,血腥味更加刺鼻了。
未知的環(huán)境讓人不安,沈秋庭將劍重新拔了出來,往塔的方向走了過去。
兩星花的氣息讓他很不舒服,相比而言,散發(fā)著純正仙靈之氣的白塔無疑更友好一些。
白塔雖然看著不遠,沈秋庭卻足足走了兩個時辰才走到塔邊上。
充盈的仙靈之氣替代了兩星花的氣息,他瞬間覺得整個人都松快了不少。
塔前有一道僅容一人進去的小門,沈秋庭猶豫了一下,正想上前看看能不能進去,忽然覺得手心一燙。
他若有所覺地低頭一看,方才被他丟掉的石雕不知道什么時候又重新回到了他的手中,此時正散發(fā)著淡淡的紅光。
沈秋庭挑了挑眉。
看來不是他倒霉機緣巧合得到了這玩意兒,而是有人特意塞給他的了。
海上秘境,又跟他有關,他只能想到一件事——當年那個魔種。
或者說,林瑯。
他剛一想到這里,原本關得嚴絲合縫的門忽然“吱呀”一聲打開了。
一雙鞋出現(xiàn)在了他的視線里。
林瑯依舊穿著凌云閣的弟子服,笑瞇瞇地沖他打了個招呼:“小師叔,好久不見?!?/p>
就好像他們真的只是關系不錯的同門,而不是隔了生死的仇敵。
沈秋庭對他的出現(xiàn)毫不意外,抬手向他示意了一下手中的東西,直接問道:“這是什么東西?”
“是鑰匙,”林瑯對于他不配合的態(tài)度并不生氣,而是好脾氣地彎唇一笑,“秘境核心的鑰匙——也是座塔的鑰匙。師叔要不要進來看看?”
沈秋庭站在門口皮笑肉不笑了一下:“如果我說不呢?”
林瑯只是微笑地看著他,并不說話。
這就是不可能的意思了。
沈秋庭也知道掙扎沒用,索性一步跨進了門檻。
作者有話要說: 快結(jié)局了or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