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府衙內滿目皆白。
穆裴軒為穆裴之設了靈堂,他是患時疫走的,死后遵著穆裴之的遺囑,將尸體火化了,棺槨內放著的穆裴之的衣冠和骨灰。
穆裴軒一來,穆裴之就不再隱瞞他患上時疫的消息。
穆裴軒軍中一向聲望高,此番又帶著鐵騎如天降神兵一般,解了阜州之圍,讓士卒都狠狠地出了一口氣。旋即,他們就知道了穆裴之患了時疫,而他之所以會染上時疫,正是因著在庵廬照看百姓。
而城中的時疫,都因叛軍而起。
一時間軍中上下無不悲憤交加,恨不得殺叛軍而后快。
哀兵必勝。
穆裴之用自己的死添上了最熾烈的一把火,磨利了士卒們因連日受掣肘而鈍化的刀槍。
段臨舟剛入阜州,就見偌大的阜州城內一片死寂,如空城一般,路旁的不少屋舍都掛著白幡,心中也發(fā)沉。
他手中有象征著郡王妃的玉牌,一路暢通無阻地到了府衙,段臨舟遠遠地就看見府衙門口掛著的白布,手腳登時冰冷徹骨,猛地攥住韁繩勒住了馬。段臨舟一路顛簸,顧不上隱隱作痛的五臟六都,他翻身下了馬,直接就朝府衙里跑了進去。
他一眼就看到了跪在棺槨前的穆裴軒。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少年脊背挺得直,身影孑然,無端讓段臨舟心中一慟。
靈堂內祭拜穆裴軒的,還有南軍中的諸多將領,俱都滿面悲傷,或有抹淚的。周庭先看見的段臨舟,他愣了下,他參加過穆裴軒的婚宴,見過段臨舟。
此時的段臨舟風塵仆仆,臉上不見血色,嘴唇也透著股子白,他正怔怔地看著穆裴軒。
周庭道:“郡王妃?”
穆裴軒恍惚見聽見了那幾個字,抬起眼睛看了周庭一眼,又循著他的視線,就和段臨舟的目光撞了個正著。
穆裴軒愣了愣。
四目相對。
段臨舟抬腿走近了兩步,穆裴軒如夢初醒,猛地站起身就走了出去。段臨舟還沒有說話,穆裴軒已經抓住了他的手臂,說:“誰讓你來這兒的?”
穆裴軒聲音嘶啞,語氣里透著驚怒,噼里啪啦就是一頓話,“段臨舟,你知不知道這是什么地方,這里城外有叛軍,城內有時疫,你怎么能從瑞州來這兒?”
段臨舟看著穆裴軒,也回過了神,說:“先松開我。”
穆裴軒臉色難看,道:“趕緊走,別留在這兒,”他惡狠狠地看向已經跟了進來的陸重,劈頭蓋臉就罵道,“你們東家的身體你不知道嗎,還是你不知道這城中的時疫,竟還容著他這么胡來?”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段臨舟眉心微皺,輕輕拍了拍穆裴軒緊繃的手臂,說:“穆裴軒——”
穆裴軒嘴唇抿緊,垂著眼睛,盯著段臨舟。
段臨舟嘆了口氣,說:“我已經來了,你先冷靜冷靜。”
穆裴軒充耳不聞,不容置疑地喊道:“徐英,備馬車,再點一隊人……”
段臨舟道:“你便是想讓我走,也該讓我休息片刻?!?
此話一出,穆裴軒的目光落在他沒有一絲血色的臉頰上,嘴唇動了動,緩緩垂下眼睛,看著自己握住的手臂。
半晌,他松開了手。
段臨舟看向靈堂上的靈位,恍了下神,深深地吸了口氣,沒有說話,上前上了三炷香。
一旁的周庭道:“郡王,您已經兩天不眠不休了,如今郡王妃來了,不如先帶郡王妃去休息休息?!?
“這兒有我們?!?
穆裴軒看了他一眼,又看向段臨舟,拉著他的手臂就走出了靈堂。
內容未完,下一頁繼續(xù)閱讀他將段臨舟帶去了自己的院子,一入屋子,他對段臨舟說:“別在阜州久留,明天——不,晚上便走,我會安排好馬車?!?
段臨舟只看著穆裴軒,沒有說話。
穆裴軒對上段臨舟的眼睛,呼吸頓了頓,聲音也一下子消失了。
屋子里一下子就靜了下來。段臨舟輕輕嘆息了聲,道:“對不起,我來晚了?!?
穆裴軒好像是聽懂了,又好像沒有聽懂,只看著段臨舟,半晌,眼睛突然就紅了。
段臨舟伸手擁住了穆裴軒,雙手環(huán)著他的腰,一下一下地撫著他的后背。穆裴軒身軀僵硬,每一根筋骨都似嵌了精鐵,剛不可折,亦不可摧,過了許久,才緩緩軟化了下來,穆裴軒緊緊抱住了段臨舟的腰。
他好用力,幾乎要將段臨舟勒入懷中。
穆裴軒說:“段臨舟,黎越沒了,大哥也沒了……”他壓抑地說完,聲音哽咽,就再控制不住,肩膀不住地顫動。
段臨舟肩膀處的衣服轉瞬就被熱淚浸透,水珠太滾燙,灼得段臨舟眼眶也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