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望秋唇線抿直了,隱隱有要往上翹起的意思,牧箏桐伸手過來戳戳他的臉:“于望秋,你笑起來很好看哦,多笑笑呀。”
頰邊是少女軟熱的食指,綿綿陷進(jìn)他的臉腮,戳出一個淺淺的小窩,圓圓滾滾地咬著她的指尖。
“嗯?!甭暰€也是克制不住的高昂,于望秋緩緩捏住她手指,貼到唇邊啄吻一口:“你真好。”
又是你真好,于望秋總喜歡用這三個字來表達(dá)對她的喜歡。左手指被人捏在掌心,牧箏桐看著人給她布菜,指尖在他手心一勾,問他:“明天要和我出去玩嗎?”
她覺得兩人雖然是這種關(guān)系,但也不能見面就一直在床上,畢竟她還記得她的目的是……要弄清楚于望秋現(xiàn)在這樣的原因,讓他真正開心快樂。
不過落進(jìn)對方耳中,就是赤裸裸的約會邀請。
他身形一頓,愣愣看過來,然后開始小心猛點頭,像一只辛勤工作的啄木鳥,下巴噠噠往下落。
“要。”
牧箏桐回握他的手:“那約定好啦?!?/p>
*
家里很快又只有于望秋一個人,他臉上沒了在她面前時那些豐富的表情,唇線抿得直直的,安安靜靜端了臟碗筷去廚房清洗干凈。
那是他特意買的成對的陶瓷碗,橙色那個是牧箏桐剛剛用過的,于望秋在廚房墻壁掛著的手帕上將水珠拭凈,眼神還落在那上面。
像是略有遲疑,不過很快那點猶豫就消退,他端起那個碗,試探性地把唇瓣貼去邊沿。
明明已經(jīng)被反復(fù)刷洗干凈,上面不可能會有她的味道了。
但是他還是控制不住地、像個癮君子一樣,垂著眼貼著它,試圖找到一點她殘留下的痕跡和氣息。
門鈴就是在這個時候被摁響的。
于望秋肩脊小幅度地顫了一瞬后,橙白的陶瓷碗被放回置物架上,腳步聲從廚房遠(yuǎn)去,客廳門被拉開。
會是她回來了嗎?
顯然,并不是。
只有冷白感應(yīng)燈亮著的漆黑樓道,一個穿著正裝的中年男人正對著他,將那點本就幽微的光點擋了個徹底,面帶微笑地看著他:“望秋,先生讓我接您回家?!?/p>
心底隱秘的希冀撤了個干干凈凈,于望秋慢慢松開握著門把手的力道,無聲站了會兒,最后說了句好。
黑色轎車就停在樓下,安靜地靠著路邊,宛如在夜色中蟄伏的巨獸。
這頭巨獸帶著他回到了藍(lán)照山一棟中式老宅,一樓客廳中央,深黑色西裝外套的男人頭也不抬:“明天和我去出席一個飯局,這兩天住家里?!?/p>
明天。
就在三小時前,牧箏桐剛問過他,后天要不要和她一起出去玩。
他很想見到她。
于望秋站在原地,安靜了有好一會兒,突然開口:“明天我有自己的事,這次我不想去?!?/p>
男人看材料的手在半空滯住,很快放下,露出一張頭發(fā)半白仍不怒自威的臉,帶著濁氣的黑色瞳仁像半老的鷹,自帶不可侵犯的壓迫感。
“再說一遍?!?/p>
于望秋依舊沒多大反應(yīng),聲音飄在空氣中:“您可以讓于策年陪您去,反正您不是一直覺得我不如他嗎?”
梆——
微弱但足以震人眩暈的響,材料硬棱的邊將額頭皮膚劃擦出血口,紅漿沿著肌理黏膩流下,紙頁在腳邊嘩啦四散開。
于岐山已經(jīng)站至他面前,這個年過半百的人身量不如于望秋,但此刻眉眼間積滿陰沉的,眼神淡漠地從他面上掃過,然后揚手——
“啪——”
于望秋的腦袋偏向一邊,臉頰迅速漲起一片紅,皮肉被拉扯,額上血液肆流更洶,緩落至下頜,滴進(jìn)衣領(lǐng)。
于岐山接過一旁遞上來的帕子擦手:“你有什么資格和我討價還價?于望秋,能不能收起你這副要死要活的樣子,真是丟臉?!?/p>
室內(nèi)靜得落針可聞。
于望秋還是側(cè)低著頭的姿勢,眼睫垂落,里面不明的情緒被遮得干凈,整個人呼吸淺得快要消散。
“好了,需要注意的事情周叔一會兒拿給你,好好看看,別給我丟人。”于岐山按了按他的肩,很快收手上樓,只留下一句話。
“畢竟你是我唯一的兒子?!?/p>